“哪有什么行李?”山红叶起身大大咧咧一笑,“说好听点儿,是我和孩子是一路筹措路费来的,说难听点儿我们这就是沿路行乞。”
“没?什么大件儿,就一包衣裳,我能拿得动。”
云秋想想还是不放心,让点心回去请来张昭儿,陪着?山红叶回去收拾了东西来。
而这中间一来一回的时间里,云秋也抓紧时间找尤雪问了毕家孩子的病症,“严重么?药材上有没?有什么短的缺的?”
善济堂病人多,尤雪忙到?这会?儿才得歇歇,看着?她?人都瘦了些,小铃铛在旁边给她?捶肩膀。
“没?事,疳积证是小儿常见?的病症,只是疳病要?分辨冷热肥厚,刚得这病的孩子是叫肥热疳,表现为多食多便、烦躁好动,而且小孩的肚子看上去总是鼓鼓的。”
“相反,像是毕夫人家这位,其实是久病转瘦冷疳状,瞧着?是毛发稀疏、精神不振,夜里还总是哭。”
尤雪摇摇头,“毕夫人说她?在他们老?家已经寻访了很多大夫,那些人摸摸小孩的肚子——胀的就当做是食积,瘪的就说是饿的,总之都没?能对症下药。”
她?长叹一口气靠回到?椅子里,“其实不过是小孩脏腑弱,而大夫没?能细查其症候罢了,其实不要?紧的。”
尤雪为了锻炼小铃铛,还借着?给云秋说病情的由头,着?小丫头给云秋背了一道消疳理脾汤方。
云秋听着?都是陈皮、干草、莪术、胡黄连等常见?的药材,并没?有什么鹿茸、人参一类,也就彻底放下心来。
他谢过了尤雪,也叮嘱她?遇事不要?硬撑,要?是实在撑不下去,也可请陆商多帮忙——如今桃花关上学?生多,但陆老?爷子也不是每天都要?教课的。
尤雪笑,“是,我会?仔细,您放心。”
从善济堂回到?钱庄上,小昭儿也已经帮忙给山红叶安顿好,她?和小邱是一路性子,路上就和山红叶聊了个七七八八。
等云秋回来,她?还专程过来给云秋说她?和曹娘子要?带毕婶子出去一趟。
“出去?”
张昭儿冲他伴了个鬼脸,“我们要?带婶子去熙春巷的香水行。”
香水行是雅称,俗称就是浴肆或混堂,是开在城里的面对百姓的浴室、澡堂,里面烧石炭热水,男女分开,有的浴肆前面还兼营茶铺。
只需付上五文汤钱就能进去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挠背、梳头,剃头、修脚也各是五个钱,如果一气儿全包圆了,店家还打折,只要?十九文。
云秋呀了一声,连忙捂住脸,“……好好好,快去快去。”
张昭儿嘿嘿笑,一蹦一跳地去翻小竹筩,正?好她?前几日多买了一个想给哥哥用,结果□□子过得糙,根本不喜欢这种专门用来装衣服的小竹编筩,照旧是端着?个木盆去。
于是多出来这个新的,今日正?好拿来给这位婶子用。
对着?那些凶神恶煞的酒楼老?板、掌柜,对着?傅长坤那样?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小人,山红叶都能横眉冷对,甚至跟他们撕破脸动手。
可遇上张昭儿这样?热情的——见?第一面就要?邀你去沐浴的,她?还真是一点办法也无,对方又是个小姑娘,她?也不能动手。
真就稀里糊涂被?张昭儿挎着?胳膊带到?浴肆,整了个全套十九文的。
比之张昭儿,曹娘子要?羞涩内敛些,不过她?待人也是极和善,出来时怕山红叶带着?的衣衫不合时节,还专门解了自己的披肩给她?披着?。
被?她?们这样?照应着?,山红叶也渐渐不那么局促,晚饭的时候还能和众人玩笑两句,看着?情绪也舒缓、应当是不会?寻短见?了。
而云秋跟众位掌柜商量后,还是选中了聚宝街上那处民宅买。
另外那处在雪瑞街后巷的,沈敬、沈先?生就住在雪瑞街的荣德后巷上,云秋专程到?他家拜访,也问了问他的意思。
“我是建议东家您不要?买在后巷,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后巷居民群聚,开小食店兴许还成,开酒楼,多半得给邻里都请走。”
沈敬给云秋分析:
虽然老?板新盖了酒楼不需要?他们重新装潢、能省下不少银两,但看原老?板一个住在里面的人都不能摆平邻里关系,他们外来者就更难了。
“那为何他能开起来小食店呢?”云秋问。
沈敬好笑,反问道:
“小食店多大的规模?酒楼又是多大的规模?都是邻里乡亲,本来上你家吃个早饭只花文,突然有一天你平地起高?楼了,楼里还装饰得这么富丽堂皇——吃饭还要?我好几两。”
“你做饭做得再好吃,不也还是我们邻居那个谁谁么?三文五文的我不在乎,但三两五两的不是在抢我的钱养你么?”沈敬摇摇头,“那些闹事的邻居,就是这样?想的。”
云秋一想也是,尤其是那铺子装饰得还挺好,街坊邻居进去一看,更觉得这些黄梨格的家具里有我的三文,那边的挂月灯里有我的五文。
而且那酒楼的位置确实是进巷太深,如果要?给周围的房子都买下来,或者说服那些乡亲邻里,也是好大一笔开支。
倒不如直接选择那家在聚宝街上的,距离钱庄、解当和善济堂是远了些,可那两进房子都是他的,旁边也没?有民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