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被挡在伞檐之外,她转身,裴云暎站在眼前。
他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她,仿佛也明白她这一刻的惘然,把伞往她头顶偏了偏。
伞不大,容不下全然两人,那些雪逃离了她,躲到了对方身上,落了他肩头满身。
“你怎么还没走?”陆曈听见自己的声音。
昨夜她在丁勇骤然离世后的失态被他尽收眼底,她一夜未睡,他便也一夜陪着。
裴云暎看了她一眼:“你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
“不要嘴硬,陆曈。”他神色沉寂下来,仿佛将她一眼看穿,“你明明很伤心。”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洞悉人心。
陆曈转过身往前走:“殿帅还是不要在这里多逗留了,此地全是疫者尸体,纵然大多被焚烧掩埋,呆久了仍可能对身体有害。早些离开吧。”
身后人抓住她手腕。
陆曈停步。
裴云暎微皱着眉看着她,半晌,没说什么,把伞塞到她手里,道:“拿着。”
陆曈对他颔首,接过伞,渐渐远去了。
直到风雪里再也看不见女子身影,裴云暎才开口:“青枫。”
离在远处的青枫上前。
“盯着陆曈,她不对劲。”
青枫有些疑惑。
陆曈一向镇定冷淡,方才在刑场掩埋丁勇尸体时,丁勇女儿泣不成声也未见半分安慰,实在不知哪里不对劲。
雪地里,裴云暎一言不发。
陆曈不对劲。
昨夜她神色恍惚,空空荡荡,像朵即将飘散的云不知去往何方,若非他及时拉住她,不知会发生何事。
上次见到这样的她时,还是傩仪大典,戚玉台死后。
实在叫人很不放心。
……
丁勇的死,让先前隐现生机的疠所骤然死寂下来。
“绝望”,是“希望”过后的“失望”。
它更可怕。
然而死亡并不因为悲情而慈悲,丁勇走后的第三日,翠翠开始发病。
或许是幼童本身身体不比成人,又或许是因为丁勇的死对翠翠打击过大,总之,翠翠的病情爆发猛烈更甚其父。
小女孩细嫩手臂上,大朵大朵桃花嫣然斑驳,已泛出紫色。
紫云斑。
翠翠的病情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