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汴京城周边恐怕已无普通农户半分田地了,他们只能租地而种,温饱难持!”
“究其原因,还是在我朝从不抑制土地兼并。官家,我朝最初不抑制土地兼并,乃是为分封功臣,鼓励土地开荒,但现在再不抑制,恐怕贫富差距会越来越大!”
“当下的大宋,富者有弥望之田,贫者无立锥之地。近些年来百姓造反,大多皆是因为田地,而富者甚至还会在青黄不接时哄抬物价,且使用多种不法手段漏缴商税,此乃国之大害!”
“官家,我朝的田亩制度必须要变法改革了!”欧阳修重重拱手。
欧阳修留在朝堂的最大目的,就是提醒官家一定要继续变法改革。
而今恰逢这个机会,他不由得不吐不快。
自庆历新政失败后,朝堂之上无人再提变法。
而今,欧阳修突然提了出来,有人欢喜有人忧。
这时,贾昌朝站了出来。
“官家,欧阳修完全是危言耸听,我大宋数千万百姓,难道都无田可种吗?此事只是个例,他完全是在借题发挥!”
随即,贾昌朝看向欧阳修,冷声道:“欧阳修,你难道不知贸然变法的害处吗?若抑制土地兼并,你可知会有多少士大夫官员不满,会有多少商贾富户怨恨朝廷,在你眼里,贫苦的百姓是百姓,他们就不是我大宋的百姓吗?莫非你还想着让朝堂动荡,民不聊生吗?”
紧接着,监察御史李定大步走出。
“欧阳学士,天下有贫富,非土地是否兼并所至,而是智力所致。贫穷百姓若无土地,完全可去经商,我朝经商环境丰富,即使去大街上卖个烧饼,卖个梨,亦能裹腹,你再次提出变法改革,莫不是又想让你的那群朋党们回朝了?”
李定此话极其阴毒。
在提到“朋党”之时,赵祯当即便皱起了眉头。
欧阳修在嘴上岂能遭了欺负。
他当即还口道:“臣只是提出需要变革,还并未提出以何法变法,尔等如此焦急,立马就以朋党来攀咬我,莫不是家中隐形田产甚多,怕失了财又失了官?”
这时,王拱辰站了出来。
“欧阳学士,前两年的教训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变法无用吗?范仲淹的均公田之策,便是为抑制土地兼并,请问何用之有?你能禁止官员购田,但是你能禁止商贾富人购田吗?田产唯有流动,才可造福,你所谓的变法,纯属无稽之谈,只是强逼富人给了穷人钱,如施舍一般,有何用处?”
王拱辰话音刚落,唐介便站了出来。
“敢问王中丞,富户得田,使得小民贫,失家无田,无奈造反,此事应作何解?”
“此事大多都是刁民为之,清剿即可!”王拱辰说道。
“清剿?如今我大宋月月都有造反之民,清剿是杜绝根源之策吗?”
“砰!”
这时,赵祯猛然朝着桌子上拍了一下。
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
赵祯面无表情地说道:“一事归一事,待朕先处理了赵允迪,再议是不是要抑制土地兼并!”
此刻,赵祯的心情非常不悦。
一个时辰后。
永嘉郡王赵允迪慌慌张张地来到营帐前,看其迷惘的表情便知他还不知是何事唤他。
“不知官家唤我来何事?”赵允迪面色忐忑地问道。
“城南杨村农户告你强买土地,以百文一亩的低价强购他良田十八亩,可是实情?”
“官家,我冤枉啊!我确实买了杨村的十八亩田地,但那是一片咸卤之地,一亩也就值百文,如今经过我多番灌溉改造后,才成了良田!”
赵允迪的回答,与欧阳修的猜想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