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二日,卯时初刻,城外李自成大营。李自成听完各个将领的汇报后,又看向刘宗敏道:“左都督,左制将军那边情况如何?”刘宗敏愣了愣,才想起李自成说的是刘芳亮,沉声道:“闯陛下,左制将军前日夜间已经率军北上,应该在明日晚间可以到达。”“不过我担心吴三桂得到战败的消息后,会率关宁铁骑赶来,而李过手中只有三千玄甲骑兵,未必是吴三桂的对手,所以已让刘芳亮率五千骑兵先行,相信最迟今晚就可以到达。”李自成皱了皱眉,道:“左都督,你此事处理的很好,不过吴三桂久经沙场,狡猾多端,你确认他现在不在军中吗?”刘宗敏闻言,有些不悦地道:“在山海关监视吴三桂的人,也是我们老八营的老暗探,最是机警不过的。”“他在吴三桂的大军出发后,曾在高第的府中见到过吴三桂,前日虽未见到吴三桂,却也见到关宁铁骑在操练,想来是不会错的。”李自成知刘宗敏早年要过饭,最反感别人怀疑和看不起他,此刻见他说的如此笃定,便宽慰道:“左都督既然如此说,那朕就放心了。”“不过最近河北、湖南战事不断,想来是江南之兵接到了崇祯的勤王诏书,若是我们能击败关宁铁骑,必能震慑住他们,也可替绵侯他们减轻一些压力。”刘宗敏闻言,脸色才缓和了一些,点头道:“陛下放心,根据探子回报,马重禧已经将黄得功、高杰挡在真定以南,而袁宗第和白旺也在河南再次将左良玉击溃。”“而南京方面都是些穷酸老儒,至今也没什么动静,想来成不了什么气候。”“到时只要等刘芳亮前来,和李过联手击败关宁铁骑,我们便可全力攻城了。”李自成见他将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又讨好地赞许道:“好,左都督,有你在,朕很放心,待入城后,朕一定会好好封赏你。”刘宗敏闻言,脸上露出得意之色,言不由衷地客套了几句。一旁的牛金星见状,不禁皱起眉头,刚要开口却被宋献策拦住了。不过他仍不满地瞥了刘宗敏一眼,才不甘地看向他处。这时,李自成又看向李岩道:“李军师,你这两日和崇祯的人谈判,他们没觉察出朕的意图吧?”李岩脸上闪过一缕惊诧之色,随后模棱两可地道:“臣谨遵陛下旨意,一直拉着申湛然和谈,并未给他刺探我军虚实的机会。”李自成听出李岩话里有话,有些不快地道:“李军师,此事你务必要用心,替大军争取些时日。”“现在崇祯也是病急乱投医,在大肆残杀朝臣后,应是无人可用,才会派那个申申的来谈判。”“以崇祯的眼光,想来这人也不会有甚才能,你只需拖他两日,我们就可攻下京城。”“陛下”“陛下所言甚是,臣一定竭尽全力,替大军争取时间。”李岩一边制止了不满的红娘子,一边恭敬地朝李自成道。李自成见状,脸上不由闪过一缕怒色。一旁的金牛星见李自成面有怒色,想到破城在即,决不能让李岩在此时立功,急忙落井下石道:“李军师,此事事关重大,你不是竭尽全力,而是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我昨日听说申湛然谈判后,在彰义门下逗留了许久,这就要”“牛丞相,你要是真闲得慌,还是想想女真撤兵的影响吧!”红娘子见到牛金星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立刻不满地反击道。牛金星闻言一愣,有些惊讶地看向红娘子。原来他刚才因见红娘子面有不忿,想借机激怒红娘子,引起李自成的不满,对李岩加以处罚。没想到红娘子竟说出了女真退兵之事,要知此事他也是今早才得到密报,而且已经将来人打发,因此吃了一惊。就在他惊讶之时,李自成有些不满地道:“牛丞相,女真退兵是怎么一回事,朕怎么不知道?”牛金星快速理了理思绪,回答道:“此事臣今早也有所耳闻,只因尚未确认,所以才未禀报陛下!”李自成皱眉道:“牛丞相,此事抓紧落实,要知我们在宣府、大同并未设兵,若是女真退兵,我们也要提前做好安排。”牛金星闻言,连连点头称是,同时怨恨地瞪了红娘子一眼。这时,一个传令兵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跪地禀告道:“陛下,张天琳将军派人来报,说正阳门外出现敌军,问陛下是否攻击?”大帐中的众人闻言,皆是一惊。李自成见状,强作镇定地道:“敌军有多少人,统兵之人又是谁?”传令兵道:“据张天琳将军的消息,统兵之人是吴三桂的父亲吴襄,他带的兵马并不多,只有两三千人左右。”“好,崇祯那个狗皇帝应该是被吴三桂气到了,所以拿吴襄出气!”“陛下,请您下令,我立刻待五千骑兵去将吴襄擒来,到时以吴襄来对付吴三桂,或可省去不少麻烦。”刘宗敏听说吴襄只带了两三千人出城,立刻大叫着向李自成请缨。李自成用眼神制止了刘宗敏后,又对传令兵道:“统兵的真是吴襄?”传令兵闻言,有些犹豫地道:“好像还有一个人,不过站在吴襄身后,想来应是个副将!”李自成沉吟了一会,看向身旁的宋献策道:“军师,你怎么看?”宋献策摇了摇鹅毛扇,又偷瞥了一眼刘宗敏,缓缓地道:“左都督的说法倒也在理,想那崇祯等了许久,才等来吴三桂。”“没想到吴三桂竟一战即溃,以崇祯的心性,一怒之下做出这种事倒也有可能。”李自成闻言,有些犹豫地道:“只是左制将军尚未赶到,若是此刻开战,会不会影响了我们的计划?”宋献策一副成竹在胸地模样,摇着鹅毛扇道:“无妨,我军虽在彰义门呃,但战力仍远盛崇祯,出兵并无不可。”“只是臣听闻吴三桂父子感情甚好,所以必须生擒吴襄,免得因此惹恼了吴三桂,给崇祯添一助力。”李自成见他说的在理,刚要吩咐刘宗敏,却听到李岩的声音响起道:“陛下,臣觉得此事有些诡异,还是查清楚后再决定的好。”李自成见他一反常态,有些诧异地道:“李军师,你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妥之处?”李岩摇头道:“臣未临现场,不敢妄言,不过臣听闻近几日山西发生数起暴动,掠走大量粮食,可能是部分南军已至。”“加之吴襄今日出城太过反常,臣担心是崇祯以此为饵,逼迫吴三桂死战,若是”“李军师,你多虑了,刚才左都督不是说了,吴三桂不在军中,崇祯又如何逼迫他死战?”“何况山西之事已经证实只是部分刁民生事,而且左都督也说左良玉等人已被击溃,难道你连左都督的话也怀疑?”牛金星不待李岩将话说完,便义正言辞地打断了他。刘宗敏本对李岩的话有些不满,不过见他面有愧色,而牛金星又咄咄逼人,想到往日的情分,心中不禁一软。于是他冷哼一声后,对李自成道:“陛下,我觉得李岩兄弟的话也不无道理,不过吴襄只有两千人,我不用一盏茶的功夫就可将他擒下,不管是什么计策也无用!”李自成闻言,见李岩也不再开口,便点头道:“好,此事就交给左都督处理了,不过千万要谨慎!”刘宗敏拱了拱手,并未理睬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李岩,转身走出了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