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六神无主之际,李京尔还在语气沉重说下去。
“他希望西洲毕业后出国读几年企业管理,回国后从公司基层开始做起。”
“出国?”
明笙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只是为傅西洲感到伤心。
也恍然明白过来,他为什么酒醉得那么厉害。
也许是一夜之间的信念崩塌吧。
傅景淮亲手在儿子面前打破夫妻恩爱家庭和睦的假象还不够,甚至还逼迫他放弃一直以来在坚持的事情。
她沉默片刻启唇:“他不会答应的,他说过不想再浪费时间。”
甚至清城大学的学业,他也早就萌生退学的念头,要不是傅景淮一直极力阻止,他早就一意孤行办了退学手续。
感兴趣的时候他百分百投入热忱,不眠不休也没关系。
不感兴趣的,他甚至懒得花费哪怕一秒时间。
李京尔也认同她的说法,沉吟后说:“我只知道昨晚那顿饭西洲没有吃完,吃到一半就出来了,他去找了徐阿姨,徐阿姨当然情绪也不好,很晚的时候西洲把我和廖擎叫出来吃夜宵,一开始什么也没说,是我们发现他一直在喝闷酒,情绪也不对劲,他才说的实话。”
“后来就越喝越离谱,几种酒混着喝,还开始说糊话,我们两个把他架回来,我守他到半夜也熬不住睡着了,醒来发现他吐了一大滩血。”
李京尔疲惫又懊恼地揉着眉心中央,“然后就是你看到的了。”
明笙回到傅西洲的病床前,天鹅颈微微垂着,细看他憔悴却依旧英俊的脸。
他浓眉拧着,大约因为胃不舒服,英挺的眉宇间布着淡淡愁绪。
跟平时的他完全判若两人。
她只觉得新鲜。
原来无坚不摧的人,也会崩溃倒下,像孩子一样虚弱无助。
给他掖了掖被子,明笙枯坐了一会儿。
严格来说,傅西洲什么都比她强,但是唯独受挫能力,她比他强了不少。
她尝过的原生家庭给予的痛苦,他一概没有体会过,因此总是任性自我,大约总是有人兜底,他可以不断试错,不计成本地全力以赴他热爱的东西。
现在,家庭不再给他兜底,父母露出强势一面,要他回到既定安排的轨道上来。
可想而知他的痛苦和不甘。
明笙看着他露在被子外的手,手背上面血迹斑斑,沾着他昨夜吐出来的血。
现在看着,仍旧触目惊心。
抽出随身携带的纸巾,沾了点水,她托着他算不上温热的掌心,一点一点轻柔又耐心地擦拭掉血渍。
再掀起眼皮时,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漆黑眼睛。
大约没料到睁开眼看到她,傅西洲低低骂了一声脏话。
正在输液的手有气无力地推她,像一头虚张声势其实毫无底气的蛮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