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流民之中,神?色肃穆道:“十日?之约,是我?这个?小女子为大家争取来的。十日?之后?,是找到合适的差事留在京城,还是被遣返原籍,或是被杀头,你们自?己做选择。愿意相信我?的,跟我?走。”
众人?先是沉默,紧接着小豆子叫道:“仙女姐姐是好人?,三叔、爹娘,你们相信她。”
小豆子的三叔是个?心思敏捷的年轻人?,他最先站出来,“我?跟你走。”
杜袅袅赞许地点头,“好,还有人?吗?”
一瞬的寂静后?,她亮了亮手中的契书,“这里是鹤沣码头十五艘船舶还有十二家商铺托付我?雇觅人?力的契书,他们寻找的人?力,有纤夫、有帮工,有船上的劳力,有账房先生,浆洗衣裳的女使,还有负责做饭的厨子等等。给的钱日?结,从五十文到一百五十文,根据干的活难易程度而定,能配上什么样的差事,全靠自?己本事。只要?跟我?走,我?保证你三餐能吃饱肚子,再也不用等着人?施舍,受人?怜悯,能靠自?己的双手,挣一份属于自?己的前程,全家老小能体体面面地留在京城。”
她这一番话说到众人?心坎里,小豆子的爹紧随其?后?站起身,“我?愿意跟你去。只要?能让一家人?吃饱饭,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去。”
“我?也去!”
“算我?一个?。”
“我?和你们一起去。”
玫娘看着越来越多站起来的人?,心潮澎湃,她羡慕钦佩的目光凝视杜袅袅,双手微微颤抖,亢奋于自?己跟了个?好主顾,也许未来,她也能成为像杜娘子一样的人?,能为民请命,能鼓舞人?心。
杜袅袅这番演说落入陶玠和徐尧眼中,第一批流民排好队清点好人?数后?,徐尧跟随一起出了寺庙,赶往码头。他作为礼部员外郎,此次暂时佩了厢巡检出入的腰牌,因而每次出入,他必定陪同。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杜袅袅的感染,第一趟第二趟时他还颇感兴奋。他眼看着杜袅袅是如?何让流民信服于她,又看着她是如?何说服码头那帮船老大、商铺老板雇佣她推荐的人?。
每日?夜深,他赶到陶府向?陶玠汇报,进门就是一副饥肠辘辘快要?渴死饿死的状态,张口就道:“大人?,你不知道那个?杜娘子,她实在是太可怕了……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他回禀的时辰一天比一天晚,黑眼圈一日?比一日?重,到了第四日?,他拖着已经快麻木的身体,意识昏沉地迈入陶府,陶玠依旧点着灯,在书房等候他,见他进门,“饭菜已经让人?给你热好了,茶在案上,你自?己倒。”
徐尧站都快站不稳了,扶着书桌,摆摆手,声音沙哑地说:“大人?,我?实在不行了,你让贺祯去吧……那个?杜袅袅,她不是人?。咳……咳咳。”他虚弱地咳了几?声,灌下一大口茶,勉强靠坐在座椅上,长长吸了一口气。
大人?也真是的,非要?定下个?什么十日?之约,知道有多少?流民吗?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陶玠睨着他,微微挑了挑眉,“你刚才说什么,你不行了?”
男人?不能说不行!
徐尧一个?激灵坐直身子,“我?是说,我?是说……我?真的不行啊,大人?。”他随即浑身瘫软下去,男人?不能逞强,不管行不行,先保命再说。
“你让贺祯去吧,或者礼部其?他员外郎也行。我?认为他们非常有必要?跟着杜娘子历练一番,体会民间?疾苦,还能锻炼口才应变,熬鹰的本事也是日?益见长,以这种强度熬个?日?,届时多国和谈,必定能在鏖战中力败群雄。”徐尧侃侃而谈后?,抓起茶盏喝了两口,“我?就不必了,我?已经领教了杜娘子的厉害。”
陶玠瞧着他这副累到不行的样,“我?倒是好奇,杜娘子都做了些?什么,让你对她有这番评价?”
徐尧脑海中瞬间?闪回了无数镜头,“她推举的人?和其?他行老推荐的人?撞上了,船老大不知选谁,杜娘子三言两语就说出了其?他家人?选的不足之处,还有自?己推荐的人?和船老大要?求的契合点,说的几?方都心服口服。”
“寺庙把守的官兵想?故意为难她,她不知从哪儿知道了人?家的软肋,只两句话就让官兵再不敢找她麻烦。我?就纳闷了,京城那么大,她谁都能认识吗?还知道人?家的把柄。”徐尧皱着眉,迷惑不解道。
“我?看,这事儿有杜娘子张罗,有我?没我?都一个?样。官兵就算见不着腰牌,说不定都能通融她进去。”
“还有,她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啊。吃饭也是一块胡饼三两口和水吞下。连带着我?和玫娘也跟着寝室难安。大人?,你瞧我?这眼皮子底下泛黑,都快泛到我?鼻头了。”他连吐苦水。
陶玠轻笑道,“我?看你离变成棕熊还有一段距离,流民安置的怎么样了?”
抱怨归抱怨,徐尧聊起正事还是很?正经的,“今日?是第四日?,已经替过半的流民找到了合适的差事,他们有了一天几?十文、上百文的进项,一家人?最基本的吃喝是够了,也能找低廉的旅舍居住,有遮风挡雨之所。别的不说,杜娘子这次可是立了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