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杜袅袅强调这不是易容术,只是小女儿妆扮,但陶玠看来这和换头术没什么两样。
他听完杜袅袅的陈情,又看了程招娣冒险拿到的证据,剑眉紧蹙,薄唇轻抿。
通敌卖国,乃是一等一的大罪,难怪搅得云州城风声鹤唳鸡犬不宁。至于自家姑姑姑父,看来是被人蒙在鼓里。
思索半晌,他定下入府的计策,便有了杜袅袅和程招娣假扮艺伎那一幕。
两人浓妆艳抹,又戴着帷帽,周身遮的严严实实。
将军夫人陶蕴出来迎接,亲切地牵着陶玠的手,带领众人走过中庭时,恰逢秦震从回廊经过。
“陶侍郎,夫人可把你盼来了。”秦震带了名亲卫,立在檐下笑呵呵地打招呼。
听到他的声音,程招娣袖中的手一抖。
陶玠闻声看过去,目光从容自然,身姿板正,微笑答应,“秦将军,别来无恙。”
秦震满眼都是对这位后辈的赏识,走过来上下打量他,越是近看越被陶玠的容色气质所惊艳。
果然人长得好看,到哪儿都是吸睛。这位秦将军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她们,眼珠子都快长到陶玠身上了。
杜袅袅白纱下的水眸滴溜溜的看热闹,好不闲适。
庭中,三人闲扯了一会儿,陶蕴轻笑着扫了秦震一眼,“我和玠儿有些体己话要说,待寿宴之上,你们再好好畅聊吧。”
不知是不是杜袅袅的错觉,她总觉得将军夫人的眼神,似乎有意避开秦震。
秦震也是个知情识趣的,拱了拱手,带人往旁退下了。
目送他们走远,秦震满面的笑容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严肃阴沉,“寿宴在即,将军很快就会回来。通知张耀光,加派人手,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找出来。明日若还是找不到,告诉他,可以置办棺材准备后事了。”
“是。”
下属应声离去。
秦震立在原地,面色沉郁地望着将军府大门,距离他将那三个女子送走已经过去两日,昼白夜黑的这段时间,她们在这云州城就像蒸发了一般。
看来当日,他低估了那两个未曾谋面的小娘子。
如若再让他见到一次,他定然不会让人从眼前溜走!
秦震怎么也想不到,他要找的人已经大大方方从正门进来,到了后院花厅。
陶蕴招呼下人奉茶,正想屏退左右好好与陶玠聊聊,却见跟在她身后的那名艺伎突然掀开白纱,下跪叩首道:“将军夫人,总算见到您了,求将军夫人做主啊。”
帷帽下的是个高高瘦瘦的女子,皮肤白皙,仪态端庄,相貌却丑陋的极似母夜叉,陶蕴惊了一惊,还未回过神来,被艺伎口中所言震惊的又是一愣。
“妾身程招娣,乃云州守卫军校尉张耀光之妻,因发现张耀光通敌叛国、贩卖人口之证据,本欲前往将军府告发,却遭到张耀光追杀,妾身被杜娘子救下后赶到将军府,本想面见将军和夫人陈情,熟料秦将军百般搪塞横加阻拦,更是联合张耀光全城搜捕妾身和杜娘子,欲斩尽杀绝,幸亏遇见陶大人,妾身才得以乔装见到夫人。”
陶蕴望着激动得双目通红浑身轻颤的程招娣,伸手将她扶起,“程娘子,你先起来。你既已到了将军府,我定会护你周全。”
程招娣颤声道:“多谢夫人。”
她眼眸湿润,鼻尖发红,从怀里掏出细心保管的信函,“这是妾身在书房密室中发现的张耀光与羌人往来的信件,请夫人过目。”
陶蕴将函件一一展开阅读,又向几人详细问询了所知情况,肃穆的面容沉静如水,“我们早就怀疑军中有人暗地与羌国勾结,私下里也试着排查过,却没想到居然是他们。”
陶玠敏锐地捕捉到这话非同寻常,“姑姑何出此言?此前可是有何异动?”
陶蕴从主座上缓缓站起,深叹一口气,发自心底的忧愁不再掩饰,“你们只道将军离府去往边关,却不知这其实是我们布下的障眼法。一月以前,边关动乱,羌人再次南下烧杀抢掠,血洗了十六个村子,将军一怒之下率兵出战,却遭遇暗算,受伤而返,那时我们就疑心军中出了奸细,将我们的计划透露给了敌国。”
杜袅袅联系到之前秦震的反应,不由出声道:“那将军可是身在府中?连秦将军都不知,夫人是一早就怀疑他了?”
陶家的人果然厉害!
陶蕴看向眼神灵动的少女,这丫头声音倒挺悦耳,人也机灵,只是这样貌实在……
方才她全身心关注都在通敌叛国上,程招娣说的什么乔装却浑然未曾入耳。
“将军在府中,他们自是警觉,不留痕迹,只有将军离开,他们才会放松警惕。”
“边关之战后,为防战事生变,将军封锁了消息,佯装身体康健返回云州,实则在府中卧床养伤。”陶蕴说到这里,眉宇显出一丝疲惫无力,“敌人是有备而来,在兵器上涂抹了毒药,这一月来,将军的伤口反复溃烂,身体愈发虚弱,军医束手无策。再过两日便是他的寿宴,届时只怕会被人看出端倪。”
兵刃创伤?用毒?
杜袅袅回忆起程招娣的简历主治方向那一栏,“程姐姐擅长医治外伤,也懂解毒,何不让她看看?”
末了,她又补了句,“她是仁和堂的大夫,我祖母的病就是找她看的。程姐姐医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