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波,两人皆有些劳累,一时间各自思忖,半晌无话。
初冬的夜间极冷,小狐狸升起火堆,从怀中掏出几只千年蝉,穿在棍子上滋滋烤。白孟禾一旁看着,大流口水。
“小青,你说那虎大王会不会追杀我们?”
“追杀?他一个自封的土妖精,无根无脚,只是运气好得了点机缘,上哪儿找我们?就算侥幸得了咱们的踪迹,你长着翅膀,难道不会跑吗?”
“那你怎么办?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想得挺美。我堂堂……堂堂狐仙大人,只有你给我当坐骑,哪有我陪着你的说法?你就别□□的闲心了,在那落仙山我敬他几分,出了安兴山脉,谁给谁低头还不一定呢。”
“酷!”
“裤?什么裤?”
“就是说你很厉害的样子。”
“哪来的怪话。我确实比你厉害那么一点。小金雕,你就跟着我吧,保管你吃香喝辣,修行所需一样不缺,咱们一同修炼,共赴仙途。”
“承蒙你看得起,可我什么都不懂。咱们妖怪都是怎么修炼的呀?”
小狐狸撇她一眼,闷声闷气道:“妖开了灵窍,就已经算初入修仙之途。咱们和人不一样,不需要什么心法道宗,沐浴月光,平心静气,自然而然就能纳天地灵气为己用,吐纳吸收成自身修为。缺点就是慢,比人族修士的修炼要慢两倍以上。大部分妖怪或肉身强横,或天赋种族异能,天生就有自保之力,只看多少罢了。想精进的,要么求功法,要么炼法宝,都靠机缘。唉。
就比如你,先吃千年蝉,再吃枯荣果,机缘大的很呀。我可能是吃得太少才没体会到好处,这些蝉没你的份。你先气沉丹田,试试吐纳吧。”小狐狸嚼着香喷喷的烤蝉,还特意在她眼前绕了一圈。
“这么简单?”白孟禾既感惊讶,又觉新奇。
盘腿而坐,放缓呼吸,试图感应天地灵气。白孟禾一边努力屏蔽烤蝉的香气,一边回想上一世看过的修仙文都是怎么写的,越想越脑袋空空,啥都想不起来。
索性睁开双眼,目视八方。
天空中斗宿六星高悬,明暗交织闪烁不定,仰望星空之时,人心的悲喜得失被缩得极小,往常所虑所困不翼而飞,月光轻柔的抚慰使她的灵魂仿佛展翅欲飞,灵台一片清明,空无一物。
突然群星闪耀,一缕青色灵气直入白孟禾的神庭,霎时间游遍周身脉络,如春风化雨,滋养万物。白孟禾凝神内视,丹田处,一片绿叶破土而出,莹润翠色极慢的舒展开来,时间也跟着变慢,一万年以外的星光凝固在她的身体,那一缕小小的灵气仿佛在她的脉络里到处生根,天幕低垂,地生万物,刹那永恒。
在玄之又玄的状态中,白孟禾如痴如醉地盯着丹田处绿叶。世界变得很远,又变得很近。五感被放大,细碎的灵力涌入她的身体,冰冰凉凉带着青草气息。
另一边小狐狸啃着嘎嘣脆的蝉腿,突见白孟禾周身灵气涌动,头顶绿雾蒸腾,不禁一阵心酸,“虽然妖精开了灵窍后修行很容易,但也没容易到这个地步吧?怎么什么好事都是这臭鸟的。”
“明明只是一只什么都不会的傻鸟,还在弯着两条可笑的毛腿打坐!”盯着进步神速的白孟禾,小狐狸顿时不想修炼了,只想摆烂。变出一条毛茸茸白乎乎的大尾巴,从头到脚将身子围住,在火堆旁盘成一团。
夜色渐浓,月光下的金雕羽翼渐渐透明,灵气吐纳之间,丹田处的叶子散发着浓浓生机,这生机滋润着金雕周身脉络,甚至连她的羽毛都变得半虚半实,青白光晕环绕。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白孟禾感觉自己的骨骼仿佛在缩水,周身关节咔咔响动,疼痛难忍。头一遭修炼,白孟禾没遇过这事儿,一时间茫然无措,还以为是要走火入魔,只敢咬紧牙关,维持住呼吸的节奏。
白孟禾一向是个怕疼的,此时为了修炼,挫骨削皮之痛居然也忍住了。虽痛得冷汗直流,仍旧一声不吭,全部心神放在丹田之内,生怕心旌动摇灰飞烟灭。
过了度日如年的几刻钟,白孟禾突感浑身一轻,剜心之痛消失无踪,一时间支撑不住,跌坐在地,浑身颤抖。
习惯性地想扇扇翅膀,双臂一展,空落落的,再睁眼一看,翅膀毛腿都不见了,手脚光溜溜,竟成了人身。
“我化形了!”白孟禾刚想喊,再一摸身子,发现自己没穿衣服,把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我的毛呢?不是该变成羽衣啥的吗?”白孟禾正想着,一件金黄羽衣自动穿在了身上。
“也太酷了吧,还能想啥来啥!那我穿成什么样好呢?五彩斑斓?还是低调点?可惜没有镜子。”
犹豫了半晌,白孟禾想到自己前世最喜欢的武侠小说女主。
“你是谁!”小狐狸一觉睡醒,正逢天光乍亮,朝霞火热,刚睁开眼,就见一张俏脸杵在他眼前,离他的鼻尖只有一寸距离,惊得他往后一躲。
一个身着黄衫头插翠羽的少女,披着满身璀璨绯红的霞光,见他狼狈的样子笑得只见牙不见眼。
“是我呀,小白!”
少女笑了半天才停。胭脂桃颊梨花粉,晶莹剔透犹胜霜雪。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漆黑的瞳孔仿佛一眸深潭,清澈又深邃。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涂山青,涂山氏第二十八代传人。”
“我叫白孟禾,涂山传人的坐骑金雕。”
二人相视一笑,可能是白孟禾的目光太亮,小狐狸莫名其妙地有点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