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开的菱花格窗前,支着一张乌木小桌,小桌上焚着祭祀供奉的香,香案前,摆着一盘清供沙鱼拂儿、柰香盒蟹、脂麻辣菜、蜜渍豆腐、莼菜羹,一碗撒着黑芝麻的米饭,都还飘着白腾腾的热气,看起来很有食欲。
“回来啦。”冷山雁坐在菱花格窗旁,仿佛跟沈黛末有心灵感应一样,抬眸看向她,笑意温和。
那表情仿佛他们之间已经相处了很久,自然又亲和。
“嗯。”沈黛末飘了进来,坐在桌边。
冷山雁将碗筷放在她面前,唇角上扬:“快吃饭吧。”
他并没有问沈黛末刚才去了哪里,怎么一下午都见不到人,而是平静地准备好了饭菜,仿佛她是什么调皮的孩子,就算再怎么不着家,饭点一到,自然就会回到他身边来。
“你不吃吗?”沈黛末问,她一个人吃独食,怪不好意思的。
冷山雁一个才从暗室里捞出来的姑爷,张罗这些饭菜应该费了一番功夫。
“我方才伺候太爷时已经吃过了,黛娘子不必顾忌我,快吃吧。”冷山雁微笑着说完,便低头忙着手里的针线活。
他眼底微红的泪痕还没完全消退,肌肤简直比他身上素白的孝服还要苍白脆弱,低眉垂眼间,眼底那一抹惆怅的寂寞更是令人心生怜惜。
“你在做什么?”沈黛末好奇地问。
冷山雁低眉间温柔一笑,手里针线动作不停:“给您做衣裳。”
沈黛末一低头,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的还是在学校宿舍里的短袖睡衣睡裤,在古代可以算衣不蔽体了,虽然其他古代人看不见,但冷山雁却能看见。
沈黛末不好意思地攥了攥衣领子,后知后觉地开始遮掩:“对不起啊,在我们那儿,我这种穿着挺正常的。”
冷山雁道:“没事,我早就习惯了。”
别说沈黛末露胳膊露腿了,他们少时成婚,做了几十年的夫妻,相濡以沫到老,彼此什么没见过。
可是如今爱人就在面前,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其实你不用给我做的,那什么,纸扎店里不是有专门卖的衣裳吗?”沈黛末继续道。
冷山雁捻着针线的指尖一顿,随即轻微摇头,道:“那些衣裳太俗气,配不上您。”
沈黛末细眉微挑:???原来我在反派的眼里还挺有品位的,一般俗物都配不上我了,还得他自己亲手来。
正当她这样想时,冷山雁忽然咬断了针线,抖了抖手中的衣裳,那是一件质地非常柔软的中衣。
“黛娘子,穿上试试合不合身。”他如法炮制,将衣裳烧给她。
沈黛末换上之后,发现简直不要太合身,简直跟从裁缝店里量体裁衣一样。
“冷山雁,你太厉害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的?”
沈黛末惊奇道,不仅衣裳合身,而且袖口、衣摆、衣襟的针脚都非常严实精细,没有一点多余的线头,一看就是费了精力才做出来的。
可是冷山雁他白天要守灵,只有晚上才能休息,怕不知道熬多久的夜才赶制出来的。
“我猜的。”冷山雁笑容如初融的冰雪,但在听到沈黛末直接唤他冷山雁时,神情瞬间变得有些落寞。
那声温柔的雁郎,他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听到。
*
葬礼期间,冷山雁很忙,但却不会限制沈黛末的自由,她想在府中晃悠,他从不阻止,就由着她晃悠,并在饭点准备好饭菜,等着她回来。
只是在吃饭间,他总会问起她今天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事无巨细,追根究底,什么都要知道,不肯错过半点细节,好像很没有安全感一样。
沈黛末倒也没藏着掖着,某种程度上她还靠他供养呢。
葬礼结束之后,冷山雁按照原著的剧情知道了顾家小姐生前的小侍静柳跟人偷情怀上孩子的消息。
静柳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几乎是跪趴在来到冷山雁的面前,抱着他的腿哭哭求:“郎君,求您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给太爷,要是被人知道,我会被浸猪笼沉塘的。”
静柳哭得极其惨烈,加上本人也生得貌美,梨花带雨的模样很是令人怜惜。
但冷山雁却不动如山地坐着,神情满是浓浓的嫌恶之色,狐狸眼冷冷低睨着他,眼尾的冷厉毫不遮掩,姿容诡魅艳丽。
他与第一世一样,和静柳谈了条件。
静柳知道这算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和她私通的女人,担心私通败露早就跑了。与其被浸猪笼,不如搏一搏,孩子还能享荣华富贵。
谈妥之后,静柳如释重负地离开。
冷山雁撩开屋外的琉璃宝石珠帘来到院中,珠帘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珠翠玉石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