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沈黛末觉得他这样的反差可爱得紧,还故意说轻薄的话刺激他。
冷艳孤寒的高岭之花,衣衫半褪,雪白的身子羞得通红,难堪地咬着唇默默垂泪,却还一直扭动着身子取悦着她,泪珠将他眼尾纤长浓密的睫毛浸泡地湿漉低垂,像被露水压弯的芦苇,与上挑狭媚的眼尾形成对比,平添几分令人脸红心跳的委屈。
这样想着,沈黛末感觉自己肩胛骨上的伤痛都轻了许多。
果然,爱不仅能发电,还能疗伤。
孟灵徽轻颤着,见沈黛末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莫名的笑容,心中不悦。
这种笑容仿佛是一层天然的隔膜,是只有她和冷山雁才知道的秘密,而她被排除在外,无权窥探。
她神情莫辨地笑了笑,拉过旁边叠好的被褥一角,盖在她的腰上,举止轻柔:“大人受了伤还是多休息为好,别再饮酒了,有碍伤口愈合。”
沈黛末侧眸看向她,手里的信纸不自觉握紧,纸上的字迹在褶皱中变得歪歪扭扭。
她撑着枕头,眸光因酒色而显得氤氲秾丽:“灵徽,之前燕回坠马一事,是我对不住没照顾好他。”
“此事燕儿早就告知于我,这不怪您,而且都是多久前的事了,燕儿不是已经痊愈了吗?”孟灵徽微讶,微微敛眸低垂,紫藤花琉璃簪在鬓边摇曳生姿,淡紫色的衣袍在灰扑扑的营帐内,仿佛加了柔光滤镜一般,美得像一片温柔的晚霞。
听闻,孟灵徽在执掌鹤绥府时,因政务繁忙,加之累身病痛,衣着简单朴素,无暇妆饰。
现在……
衣服是新的,簪子漂亮价格不菲,身上还熏了香,刚才给她擦汗的手帕上都沾着香味。
沈黛末眸光轻动,莹润水亮,玩笑着说道:“是啊,他倒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好了之后还敢骑马,还兴冲冲地要教我儿子骑马。说来,灵徽你与燕回的性格真是生错了,他那样跳脱的性子,合该让他跟我一块骑马打天下,你做男儿才是。”
孟灵徽捏着被角的手瞬间攥紧,如珠光般细腻的眼眸中有一瞬间的汹涌,突然脸色一白,低头猛咳起来,垂在脸颊边的紫藤琉璃激烈的颤着,好像天崩地裂,几乎破碎。
“这么突然咳嗽起来?”沈黛末担忧道。
“无、无事。”孟灵徽的咳嗽止不住,背过身去猛咳了好一阵,几乎要心肺都要咳出来,才堪堪止住。
再抬起头时,手帕上已经染了一片嫣红的血迹。
“你咳血了!”
“不碍事的,老毛病了。”孟灵徽纤弱地笑着,淡色内唇染上了血红色。
“这么多年寻医问药,也不好吗?”她问。
孟灵徽的淡笑惆怅而苦涩:“我胎里身子就不好,幼年时又遭了一场殃灾,从此拉下了病根,就这幅残破的身子,还是各种灵药吊着的,治不好的。”
沈黛末柔声道:“我会替你寻找神医,医治好你的病。”
孟灵徽怔忪地看着她,半晌,她笑着点头,眸光有些破碎的湿漉。
孟灵徽退下后,沈黛末脸色略沉了一些。
她摊开快要被她揉烂的信纸,看着信中雁子说明的冷家的情况。
楚艳章和冷惜文等人做局,将冷家全殉了。
冷山雁还表示,不用顾忌他的名声,永绝后患才好。言辞格外激进,毫不留情面。
沈黛末先是惊讶,随即不由得怀疑起来。
冷家人是被孟灵徽一路开绿灯送到璧城的,她真的只是单纯为了讨好她吗?
如果她别有居心,应该极力隐瞒才是,为何主动认领?难道是反其道而行之?
但不等沈黛末费心猜测,第三日,乌美便命人快马传递消息,师英被围在榆关。
沈黛末即刻骑马出发,孟灵徽闻听消息阻拦:“大人,您的伤还未好。”
沈黛末翻身上马,即使左手手上暂时不能动弹,但她尚有右手:“这些年我冲锋陷阵光战马就死了四匹,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机不可失!”
说完,她勒转马头,率骑兵奔袭百里赶往榆关,伤口在接连的颠簸中渗出血来,打湿了纱布,每颠簸一下都仿佛像用磨砂纸在骨头上摩擦一样,传来细密的钝痛。
好在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榆关。
这一路熟悉的景色出现在她的面前。
当初她就是在这条路上,生擒了何云,迎回了太后,如今历史仿佛重演,只是那时她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寒山小县令,她和师英还是政治同盟。
后来,师英逐渐变成了何云的模样,而她一步步被楚绪磨成了对抗师英的刀,举家性命悬在刀刃之上,明明力量远远悬殊于师英,却必须露出锋芒,吸引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