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中的不屑太过明显,白静秋神色微黯,却仍徐徐道,
“少爷,你可曾想过后路。”
“后路……?”许言礼怔了怔,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当然想了,就在刚才。
现在的许言礼,赌场和地下钱庄都被他父亲关停,名下虽还有一家纺织厂,可榕城的纺织业如今握在段云瑞手中,他又哪能沾上半分好。
刚才大哥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若他同意与白静秋断了,就给他投资办厂。
欲言又止的许言礼让白静秋胆颤,可他却像没听懂这沉默,语气如常,
“我在这儿住了这些时日,左右都熟悉了些,别看这里租住的鱼龙混杂,其中倒不乏有些人物。”
你能知道什么是人物。
许言礼没说话,只是呷了口茶。
白静秋知道许言礼不信,向对面那幢抬了抬下颌,“对面,原是京里做官的,现在时局动荡失了意,举家都挤在这儿,就这还带了五六个下人。”
许言礼神色稍凝,自椅子上站起来,也朝对面看去。
“还有那家。”白静秋又朝一旁指了指,“他家是旧朝重臣后裔,表面上说着没钱,可我瞧总有掮客上门,上次他家一个女佣说漏了嘴,说是要在江北置下不止一套房产,在这儿就是暂住。
“不过他们也不怎么省心,谁不知道这种人必不是空手来的,那些个拆白党就常来就敲诈勒索,他们没个靠山,也只能任人索取。”
“你的意思是让我拉拢这些人?”许言礼沉吟片刻,目露不解,“他们这些人就算曾经有些势力,现在也不过是虎落平阳,这不是白花钱。”
“虎落平阳也是虎,现在的时局瞬息万变,谁能一直笑,谁又会一直哭。”白静秋目光迥然,音调异常沉稳,“落难之时一粒米也是恩,若他日东山再起,十人中能有一二感恩于少爷您,那就是用不尽的好处。”
许言礼抿起双唇,神色微动。
这事倒真是白静秋是深思熟虑过的,他本还在犹豫要不要与许言礼说,如今之际,怕是不说不行了。
什么都没,许言礼就只得什么都乖乖听家里的,舍弃他跟丢个玩意儿也没什么区别。
论情意?就连白静秋自己都觉得可笑。
“少爷,乔山虎那些人虽能做事,却是难管教的,现在寨子没了,他们就只能在江南这边做些偷鸡摸狗,欺男霸女的勾当,绝不是长久之计。”
这些人心野,在许言礼身上捞不到好处,恐会反噬。
“少爷若放心,待好了我先去探探口风,毕竟做了这么久邻居……”白静秋忽而一顿,噤了言,朝门外递了个眼色,低声道,“改日换个伺候的吧,这个实在是太好事儿。”
许言礼此刻哪愿意将心思放在门外偷听的老妈子身上,他被白静秋的所思所想震住,更是将刚才的话在心中反复琢磨,暗自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