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手下不再犹豫,立刻执行了亚扎的命令。
亓弋对这种言而无信朝令夕改的做事方式并不感到意外,他甚至都没有多问一句,就换好了送来的衣服。
天色已近全黑,周遭趋于安静,亚扎看到坦然接受他要求的亓弋,轻声笑了笑,说:“我怕夜长梦多,绿萼先生不会介意吧?”
“自然不会。”亓弋微微抬起双臂,放于身体两侧,“感谢波亚扎的衣服,是纯棉的,很舒服。没有口袋,没有防护,也没有地方藏武器。”
“实验室是无菌环境。”
“这种实验室不必无菌,而真正的无菌实验室是不允许我穿成这样进去的。实在不好意思,原本不想说的,但这是国内义务教育阶段就教过的知识,我实在没办法接受这个理由。实际上你完全可以直说的,我原本也没有打算带武器下去。你如果想再搜一次身,我也乐意配合。”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废话了。”亚扎将右手抬到与肩同高的位置,将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轻够了两下,立刻有人从他身后上前,对亓弋进行了从头到脚全方位的搜身。
亓弋纹丝不动,仿佛被摸的不是他一样,直到那人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亚扎才撤了半步,指着身后的一个设备说道:“我想绿萼先生也会配合我的,对吗?”
亓弋坦然无畏,迈步走过了安检门。金属安检门响起了警报声,周围的人立刻戒备起来,亓弋倒似是早有预料,他掀起短袖上衣的袖口,将左手臂那慑人的伤疤展露出来,说道:“固定用的钢钉,波亚扎不会让我在这里把钢钉也卸出来吧?这我可做不到。”
亚扎走到亓弋身边,伸出手来回触摸了一番亓弋那个伤疤,而后轻轻叹了一声,似是惋惜般说:“没想到你还受过这样重的伤。”
“骨折是最轻的伤了。”亓弋淡淡回答道。
“冒犯了。但也希望你理解。”亚扎说。
“没关系。”亓弋将袖口放下,堪堪盖住伤疤。
在远处旁观了这一切的宋宇涛重新联通了通讯器,把这一切如实地传递了回去。接收到视频画面的海同深咬牙说道:“亓弋把摄像头留在了车上,而且这衣服也不是他的,这是防着亓弋呢,现在亓弋身上估计什么都没有了,一旦他进去我们就彻底失去了他的消息,这太危险了。”
兰正茂攥着通讯器,几番犹豫之后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开了口:“宋宇涛,你想办法跟进去。”
“不用您说我也会跟进去的。”宋宇涛的声音中竟然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要不是这场合我还真没机会跟您说话,不过既然现在有了机会,我可就抓住了。兰副部,我要立功了能不能升到正科啊?我真的很缺这几百块钱工资。”
旁听的谢潇苒没能控制住情绪,捂着脸背过身去,无声抽噎。海同深也扭头强压着自己心中的酸涩。
“活着回来就有。”兰正茂说。
“这么大的领导说话不能不算话,海支你也听着呢,你是证人。”宋宇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郑重道,“等我消息,保证完成任务。”
进入矿洞一路向下,走了将近十分钟的路程,亓弋并没有被绕晕,但他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大,因为亚扎带着他在绕路,而且是有目的地绕路。很明确的,亚扎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矿洞里的构造,而且已经可以熟练利用地形迷惑他人。如果说亚扎对矿山了解到这个程度,理论上高地生不可能不知道矿洞里面的情况,如今这场景,要么是高地生骗了亓弋,要么是亚扎骗了高地生。之前高地生通过别人放消息给亓弋,告诉亓弋玛优筹谋着要威胁挑衅,这才让亓弋“主动”上门找到高地生寻求帮助,最终达成了金盆洗手那天的那场闹剧。高地生把这件事美化为他想放弃dk,给了亓弋一个机会表达自己的立场,但也有一种可能,高地生是真的在借助亓弋的力量。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就意味着高地生背后是杜瓦敏拉素,亚扎背后却并不一定真的是高地生。
情况复杂到这种程度,就连八核运行的亓弋都觉得有些头疼了。除去自己在这里面两头骗以外,钟提想报复dk,dk想独揽绿水鬼甩开高地生,高地生想掌握绿水鬼,而亚扎背着高地生已经摸清了实验室内外的细节却并没有跟高地生说。所以当亓弋找上门把目标定在实验室的时候,高地生才顺水推舟地默许了亓弋的行动。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么黄雀之后又有什么?
亓弋逐渐放慢了脚步,等待着钟昊跟上来扶住他并询问,他靠在矿道旁的石壁上,攥着钟昊手臂的手已经指节发白。钟昊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搭在亓弋肩上,同时对亚扎说道:“我们现在要原地休息。”
出乎意料的,亚扎虽然皱了下眉来表达不悦,但还是同意了钟昊的要求。
果然如此!亓弋终于把所有事情都理清了,他思索片刻,让钟昊把亚扎请到自己身边。亓弋仍是一副病恹恹随时会晕过去的样子,但当亚扎凑近时,亓弋却在他耳边用缅甸语快速但清晰地说了一句话:“高地生没打算放过你。”
亚扎看向亓弋,没有说话,眼神中的惊讶和疑惑未能及时收回。亓弋胸有成竹地看向亚扎,同时说道:“要是知道矿洞里这么冷,我刚才就该要求多一件衣服了。”
思索片刻,亚扎问道:“你还能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