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太危险了。”郑畅说,“临出来之前宗哥做过测试,况沐的技术水平几乎与咱们市局技侦的水平相当,况沐大学的专业是计算机,而她的启蒙是钟提,钟提不仅教了况沐,还教了a和o,这意味着现在亓支周围所有人在技术上都有一定水平,也都不会被轻易糊弄过去。”
“他自己也会。”海同深说,“当时他轻而易举地就破解了ju论坛,他的技术也不差,根据之前传回来的情况可以分析出,a和o的技术水平没有亓弋高,但亓弋毕竟在暗处,这不是单纯比拼技术的比赛,所以我们尽量不给他拖后腿。”
第一百二十五章
在营区响起熄灯号之前,海同深就已经回到了房间。解开固定用的胸带,海同深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会呼吸的痛——是真正意义上的,连呼吸时都疼。500的威力不容小觑,最顶尖的防弹衣能保证自己不丧命,但没办法解决巨大冲击造成的胸骨骨裂。
海同深靠在床上,拿出手机刷新着通信频道,一条未读消息直接出现在了最上方,他立刻点进去,只有一个简单的句号。海同深调出输入法,同样回复了一个句号,紧接着又发送了一个奇异果的eoji过去,这是能让亓弋真正放下心来,确认手机另一侧真的是海同深的,独属于他们俩的秘密。
“受伤了吗?”亓弋打了字过来。
海同深斟酌着用词,回复道:“胸口得疼几天。”
“成功了。”亓弋发送的文字很简短。
海同深松了口气,他知道亓弋说的是已经成功取得了a和o的信任。他回复:“那我就是疼一个月也值了。”
“月亮圆了。”
海同深扭头看向窗外,他想了想,回道:“要发誓吗?”
这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内容。当罗密欧向月亮起誓时,朱丽叶打断了他,让他以自身起誓。古今中外有太多与月相关的故事,阴晴圆缺的月相变化对应着人生际遇的跌宕起伏,这似乎是跨越文化与种族的属于人类的共同感慨。就在几个月前,亓弋和海同深还在同一片月色之中互诉衷肠,历历在目的场景和对话,勾起了亓弋心中的涟漪。他回复道:“不起誓,只看月亮,看天。”
——“以前,你想找人说话的时候怎么办?”
——“看天。白天看云彩,晚上看月亮。”
海同深想起了这段对话。此时此刻,他也终于明白亓弋一直以来的寡言。之前那些年,这样漫长的卧底生涯中,他甚至都不曾像现在这样与国内联系。没有人听他说话,没有人跟他沟通除了线索和任务以外的内容。在情感充沛的年纪,他不得不压抑自己,在一轮又一轮日升日落,一次又一次的月相轮转之中,逐渐把沉默变成了自己的性格。想说的话,看着月亮,就当说过了。想做的事情,看着月亮,就当做过了。海同深把目光挪回到手机屏幕上,他想了想,打下一行字:“一千次的晚安。”
盯着那几个字,亓弋释然一笑,他隐藏掉程序,锁了手机,把自己陷进柔软的床中,安然入睡。
天亮得很早,不过这对海同深来说没有什么意义,骨裂带来的疼痛让他一整晚都睡不好,后半夜完全是靠坐着小憩。断断续续的梦境和不时涌上的思念把他占满,心理和生理双重意义上的牵扯疼痛注定非常难熬。郑畅敲了门进屋,给海同深递上一杯水,同时抬了下手中的袋子,说:“听见你醒了,潇潇让我过来给你上药。”
“嗯,怎么样?”
郑畅回答:“确实像之前猜的那样,昨天半夜有人回到那个地方挖了土。不过在那之前咱们就已经找人把土换过了。老大,你怎么会料到这件事?”
“亓弋说的。”海同深解开上衣,让郑畅帮他上了药,同时解释说,“亓弋开枪之前非常明确地看了一眼我们俩之间的地面,当时我其实没太明白,但是后来他让我退回境内,又准确地打中血包之后我就猜到了。从痕迹学上来说,不同部位和不同形式的枪伤会造成不同形状的血液滴落痕迹。之前亓弋说过,那边也有人有相关的知识,毕竟之前他们通过分析道钦的死亡现场做出了杀人者的体貌画像。基于这一点,我们这场戏就一定得做得再真一点。我是明确带着身份过去的,不用想也知道身后一定有支援,而且当时我也表明身后有人在等,所以他们没机会确认尸体,剩下的就只有留在现场的血迹了。500的威力你清楚,那么近的距离,在没有防弹衣的情况下一定会造成贯穿伤,虽然贯穿伤的伤口是前小后大,但冲击力作用下,人会失去重心,血液很有可能会飞溅出来,我倒在境内并不能保证血包里的假血一滴都不会落在外面。a和o疑心重,那边还有个脑子比一般人好用得多的钟提。眼见都不一定为实,在亓弋开枪的当下他们或许会被吓到,或许会相信,但过后细想,疑惑肯定不可能完全消除,亓弋就是料到了这一点,才提醒我要把土换了。”
郑畅:“原来如此。如果那边有能力做分析,那么血包就瞒不过去,亓支就更危险了。幸好你们想到了。不过……老大,你别嫌我笨啊,我就是想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准备这场戏了?血包这东西也不好弄吧?”
“苏行给我准备的。”
“啊……啊?”
海同深道:“潇潇应该跟你们说了,我是先去了平潞,在平潞停留了一天才过来的。我那天后半夜从晏阑家跑出来,等开到第一个服务区加油的时候在后备厢里发现了血包。他还给我留了个字条,告诉我怎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