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沉默良久,都明白他口中的“她”是谁。
齐翊缓缓道:“前两年她回北京了,大学导师邀请她参加本土公益机构筹建。”
“嗯。”
“她很喜欢自己的新工作,也认识了不少新朋友。”
“那就好。”
“她以前每年都会来,不过今年还没有。”
“没关系,不来更好一些。”
“因为……”齐翊顿了顿,“她,快要做妈妈了。”
“哦……”他淡淡一笑,“替我恭喜她啊。哦,当然,不用说是我……”
“你有没有想过……”
“不用了。”他打断齐翊的话,看了看眼前的墓碑,“她已经可以坦然面对过去,不是吗?这样最好,不要让以前的事再拖住她了。”
“她一直都在挂念你。哪怕……”齐翊顿了顿,还是决定说出来,“我想过,要一直陪在她身边。但后来,她还是没有接受。她说,她不可能真正遗忘你,而我是见证了这一切的人,如果选择我,就要彻底把心底这一段回忆摘除,她做不到心无芥蒂。”
“有什么做不到?”他无奈笑了笑,却侧过脸去,“还是那么傻。”
“当年的事,我一直非常内疚……”
“不用自责,真的。”他拍了拍齐翊的肩膀,“我早就知道成哥在做什么,如果你不来,我也会想办法阻止他的。这是我自己决定要做的事情,不是你,也会有别人找到我。”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齐翊问。
“留在曼谷,重新开始。”“好,有机会去找你喝酒。”
“好啊。”他扬了扬手,“就是不能和你合奏了,有点可惜。”
两个人走下山坡,来到大门。
“我先走了。”他说,“你我在峂港的熟人都太多。在这里已经消失的人,就不应该再出现了。”
二人道别,走向不同的方向。
齐翊忍不住转身,问他:“下次见到,要怎么称呼你。”
“谭浩荣。”他扬了扬手,比了一个摇滚的手势,“你可以和他们一样,喊我披荣。”
披荣叫了一辆车,转身奔赴机场。
不远处就是通往白沙镇的路口。
他没有再回家乡,因为那里已经埋葬了所有关于他的过往。
但在这条蜿蜒长路上,他依旧会想起当初那个笑容简单明媚的姑娘,她如何装睡,靠在自己肩上。
脑海中不免响起自己曾经为她写下的《归乡之旅》,但这双手却再也不能像当年一样,灵巧自如地拨动琴弦。
他曾经无数次装作漫不经心,视线扫过她的面庞;越想要记住的模样,记忆中细节就越发模糊,越让人想要不断回忆。
他总是想起在青白的路灯光里,她侧身而立的样子。仿佛只要他张开双臂,随时便可以看见她飞奔而来,扑入自己怀中。
汽车驶入隧道,周围一瞬间暗下来,只有路边的导向灯延伸向远方。
光亮的青山碧海被甩在身后,迅速变成一个小点。
脑海中的吉他声也渐渐消逝。所有一切,就让它留在最美好的模样吧。
所谓永恒,不过是回忆的尽头,梦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