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一辆商务车停稳,司机关了门,懒散地走到转角吸烟处,从口袋里摸出万宝路和打火机来。
正要点上,听到身后有人喊:“荣哥!”
他回头,见是阿能,扬了扬手,算打过招呼。
“你来接中国的客人吗?”阿能问,“最近是国庆假期吧?”
“对,是假期,不过今天没有客户了。”被叫做荣哥的男人扬了扬下巴,用流利的泰语作答,“刚送走一家,憋了一路,抽根烟就回去了。”
阿能表态:“我最近一直在练英文,你教我的中文也没有忘,有客人一定记得我啊!”
荣哥拍了拍阿能的脑袋:“好好学,错不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说话之间,出闸的游客多了起来。
阿能急忙道别,兴冲冲赶了过去。他一向伶俐肯干,荣哥看着他背影,想或许回头再多教他几句中文,也可以请他来做专职司机。
不过他一向不和别人过于热络,尤其不喜有人长时间贴近自己的生活,更何况,阿能还有个爱打听的表妹。
想到这儿,荣哥便把刚涌出来的聘用念头按了回去。
阿能已经开始用中文大声揽客。
他面前的女士戴了一顶小檐阳帽,衣着素净,简单的白T恤搭配卡其色七分裤。长途旅行,衣裤难免带了几分褶皱,但裁剪合体,做工精致,看起来依旧优雅从容。
她问了阿能什么,他点了点头。两个人交谈几句,似乎确定了意向。
女子转头之间,荣哥正吐了一个烟圈。
有那么一瞬,她的正脸自帽檐下露出,隔着弥漫的烟雾,他隐约看见她白皙秀丽的面孔。
他的手轻颤了一下,烟灰落在脚边。
还不待他细想,身后有人高喊着“Michelle”,背了硕大的登山包,笑吟吟跑到她身边。
看样子,应该比她还小几岁,步履轻快,无忧无虑,朝气蓬勃。
荣哥自嘲地笑了笑,背过身去。
他看着阿能的出租车驶离航站楼。那一对儿中国客人坐在后排,小伙子似乎很兴奋,比比划划在说着什么;旁边的Michelle看起来沉静的多。
真是,她也曾经是叽叽喳喳说不停的麻烦鬼呢。
荣哥微低着头,好像下一秒那个白皙圆润的脸庞就会凑过来,半仰着头:“我觉得,自己还挺漂亮的。”
荣哥在垃圾桶上拧熄烟头。她的确,更需要一个满是活力的人陪在身边。
甚至名字都用着洋气的Michelle。
“蔡满心。”
遥远的回忆自脑海中浮现。
那时她大方地介绍自己,伸出手来:“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我们就认识了。”
是啊,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名字和过去一同,抛在风里。不觉已漂泊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