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三位互相看看后,还是柳老头淡淡道:“山长不是处置过了么?既然定下不对外宣扬的调子,那就把话给几个学生说清楚。”
沈教习却有点不甘心:“方少白和郭松也退学?”
方老夫子很不满的瞪他一眼:“你是惦记气死山长好接他的位置么?”
沈教习果断闭嘴,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李清醒来也改不过来,他也没脸改。
贾琏在教室里收拾东西的时候,班长李东过来说话:“贾兄,来年乙级班见。”
李东过了院试,确实挺开心的,只是一直没机会跟贾琏好好说话,这厮太过于神出鬼没,也不太喜欢社交场合。院试之后的各种宴会,贾琏能不出席就出席。站在李东的角度,贾琏这个人不错,不说读书笔记的事情,平时没少请教他算经的题目。
“别的地方可能再见面,乙级班是别指望了。”贾琏笑嘻嘻的回应一声,三两下把东西装兜里,拎手里冲教室里的同学们挥挥手:“各位同窗,江湖再见!”
这话说的大家都听不懂,你难道不在书院里读书了么?
众人懵逼的时候,贾琏不紧不慢出去了,奔着院门而去。
迈过门槛的时候,柳老头在后面喊:“等等!”
贾琏驻足回头,躬身抱手:“柳教习好!”
“别假客气了,你心里不知道多讨厌我坏了你的好事。”柳老头还真是一针见血。
贾琏嘴上却是不认账的,笑嘻嘻的回道:“您可别这么说,我对您一直很尊敬。”
“我知道,今天这事情,过去那点情分,在你那也不知道剩下多少。”柳老头大概是书院里最了解贾琏的人了,所以他对贾琏的心态很复杂。
权贵子弟,天然就喜欢不起来,偏生贾琏为人不错,对他很尊敬,还没少给好酒。尽管这些酒的用意,是为了方便出入。但,总归没少喝他的酒不是。
“今日之事,始作俑者何人也?”贾琏很突然的问一句,没提什么情分。
柳老头楞了一下,旋即笑道;“你小子跟其他权贵子弟不一样,你身上有人味。事情因何而起,我没细究,也不需要。你们几个,年后都不用来了。”
贾琏觉得柳老头没说假话,笑着点点头,躬身抱手:“贾琏告退!您多保重!”
柳老头背着手,看着他往马车上去,眼神里情绪复杂,遗憾居多。
权贵集团与文官集团的矛盾不可调和,这是由制度决定的。权贵集团的人,可以不用参加科举就做官。途径有两个,一个是荫官,一个是捐官。主要是后者,捐官之后最要紧的是实缺,权贵集团掌握了相当大的人事权。这也是贾雨村能出任金陵知府的重要原因。
武勋内部的矛盾不提,文武之间的矛盾,本质上是权利之争。
太上皇依靠权贵集团的帮助坐稳了皇位,随之开启了对权贵集团的压制。科举文官不过是顺着皇家的意思在行动,一点一点的蚕食属于勋贵的利益。
如果说勋贵集团不是啥好鸟,文臣群体也不是啥省油的灯,以科举为例,自太上皇登基之始,文臣集体就在一直努力着修改科举的规则,一点一点的减少《算经》的比重。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争夺话语权。
文武之间的斗争是一场漫长的拉锯,现在站优势的勋贵集团,还能把手伸进文官里头。
哪天勋贵集团落了下风,文臣会如何对待武将,看看明末就知道了。
贾琏很清楚柳老头的意思,走文臣的道路会比走武臣的道路艰难的多。
清楚归清楚,贾琏更知道一点,贾家绝对不能再染指兵权了。
马车上的贾琏思绪万千,心里很不平衡。这事情在贾琏看来,并没有算完。
得让皇帝知道,书院里的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都做了什么,贾琏不是想指挥承辉帝如何用人,只是想留下一个印象。一个文臣群体有结党趋势的印象。
贾琏很庆幸,他是有通话渠道的,所以,交代车夫,奔着张廷恩家里去。
嗯,张廷恩还在“养病”,实际上病已经好了,只不过承辉帝的意思,先避一阵子,等风声过了再行出来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