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裴渡口中知晓三千位面的存在后,关于另一个谢镜辞来到这里的目的,她一直都想不通。
还有那张莫名其妙出现在她房中的《朝闻录》,以及被做了标记的地图。
在这一刻,所有匪夷所思的、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皆于刹那间变得有迹可循。
谢镜辞终于明白,那个自另一处位面遥遥而来的姑娘,真正想要告诉她的话。
――把一切丢失的记忆重新拾回,尝试着陪在他身边吧。
不要辜负他的心意,不要用冷漠回应他的满腔热忱,不要让他孤孤单单死去。
也不要忘记,你曾经那么那么地喜欢他。
因为在他心里,你也一直是最为与众不同的那个啊。
汹涌的狂潮渐渐消退,余潮淡淡,冲刷着静谧无声的晨光。
当裴渡抬头,逆着明晃晃的亮色,只能看见谢镜辞缓缓靠近的模糊轮廓。
他感到难言的慌乱。
神识归位前,曾被谢小姐亲手触碰过。
她定是知晓了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然而对于她来说,裴渡此人,不过是个接触寥寥、被好心收留的学宫同窗。
更何况……如今他还声名狼藉,在修真界毫无立足之地,以常理而言,连靠近她的资格都不剩下。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了。
倘若被她知道那些心思,谢小姐还会留他在身边吗?
裴渡看见她一点点靠近,窘迫得想要别开视线。
如烟如雾的白芒散去,湛渊轻鸣间,他见到谢镜辞眼底的水光。
谢小姐……在哭。
他顾不得惶恐或卑怯,下意识开口:“谢小姐,你受伤了?”
这人果然是个又笨又傻的呆子。
近在咫尺的姑娘没有开口应答,四合的寂静里,唯有剑气与刀意彼此相和。
在今日之前,谢镜辞时常会想,要是裴渡也能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那该多好。
得到倾慕之人的中意,她能开心得飘到天上。
她原本只想要一滴雨露,或是一条不起眼的溪流,裴渡却带来翻涌不休的海浪,无边无际,看不到尽头。
这是她喜欢了十多年的人。
那些付出和委屈,谢镜辞从来都不知道。
“对不起。”
在沉重如鼓擂的心跳声里,裴渡听见她说:“……我真是个混蛋。”
谢小姐分明一点也不坏。
他想要反驳,却在下一瞬陡然睁大双眼,唯有喉结徒劳一动。
后脑勺被猛地往下一压。
少年的心跳从未这般剧烈过,每次的震动,似乎都能冲破胸腔。
唇边原本充斥着未散的血腥气,如此却多了别的什么东西。
炽热、柔软、裹挟着清风一样无法捕捉的清香,软软地一陷,如坠梦里。
谢小姐……重重压在了他的唇瓣上。
毫无预兆、不容拒绝。
却也温柔至极,十足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