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人类女孩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奇尔希循声回望,在发现塔洛时勉强苦笑了一下。
塔洛把手扶在女机械体耷拉在身后的琥珀色左翼的黑色骨架上,一脸认真地望着神情恍惚的小精灵。
一千年的沉睡让奇尔希·艾露伊忘却了大部分过去的经历。精灵元首显然认不出眼前这个帮助她脱困的人类女孩就是千年前与精灵长老们交流文化与科技的那位游学者了。
“为什么以前的记忆会那么模糊呢?我真的……只能想起那些飞船大致的样子,只能记得那句话……”奇尔希闭上光学镜,深深地呼吸后又转过头将哀伤的神情掩藏在了阴影里,“也是我太愚蠢了,呵,竟然就以为……真的是汽车人。我愚蠢到竟然听信了霸天虎的鬼话,伤害了领袖先生,也伤害了一个无辜的汽车人侦察兵。”
塔洛心有不忍地望着精灵落寞的背影,又向不远处灯光弥散的手术台望去。她知道自己不是救世主,所以在精灵族灭亡一事上只有惋惜。她所做的一切,好像都带着明确而坚定的目的,那便是为了自己过去的罪恶寻找救赎。
她是永生的存在,所以对短命者的生离死别不过只有冷眼旁观。她不明白精灵元首为什么如此自责,直到那个小黄毛的样子一遍又一遍不受控制地在她规整流畅的记忆网中出现。
“他是为了我才留在这里的,”塔洛叹了口气,拍了拍精灵的翼骨,“不然,他就会和救护车一起回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您不要再自责了。”
“我得救他。”奇尔希回头郑重地自语道。汽车人待她不薄,身为一个精灵,这也是她能为他们提供的最有价值的帮助了。
何况,领袖先生已经愁眉不展、心神不宁了整整一天。他那因担忧与挂念所表现出来的紧张不安和之前等待救护车的手术结束时一样。奇尔希最不想看到他的这幅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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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蚤确实有传染性,但从已有的案例来看,传染的概率不到百分之五。一面是出生入死数个世纪的部下与挚友,一面是心存愧怜的精灵族唯一血脉。即便是超级领袖,也曾对探长的建议有过一秒钟的犹豫。
“别小看我们哦,我们精灵自身的抗体完全可以支持我们给感染者传输能量。”
围绕在篝火旁的汽车人们将信将疑地看着一本正经的女精灵。霜影尤其怀疑这个满脑子鬼主意的徒弟:“你真能行?可别人没治好,自己又给搭上了。”
“奇尔希,你,你说的是真的么?”摇摆看了一眼眉目凝重的prime后问道。
“嗯!”女精灵向摇摆笃定地点头,却刻意回避着超级领袖似乎正在直视自己的目光,“你们还记得那罐锈蚀液吗?”
众人愣了一下。探长道:“呃,就是你给boss输送能量液的那一次是吧?”
“对。”奇尔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又悄悄抬眼看了始终沉默的领袖先生一眼,“那时候,我也是自己先吸收了锈蚀液,只要主动防范,完全是没事的。”
她的谎言抛向了所有人,沉浸在焦急与忧虑之中的汽车人们没有多想,只因兄弟可以脱离危机而感到欣慰。于是她言之凿凿的谎话也几乎瞒过了所有人。
在这样的场合下,擎天柱根本没有继续坚持不允的理由。奇尔希小心翼翼地望着超级领袖。他们的坐席相隔最远,燃焰的火光中只能依稀望见彼此模糊的神情。
眼睁睁望着元首殿下为了救一个陌生的汽车人而不顾自身安危并且还大肆扯谎,塔洛无法理解却也无可奈何。直到现在,她才忽然意识到大黄蜂的生死已动摇了她坚定不移地守护精灵元首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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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有任何不妥,立刻停止。”
在手术台前俯身时,超级领袖突然开口道。
奇尔希伏在奄奄一息的人类形态的男孩身边,抬头望了一眼驻足于一旁的红蓝色的汽车人领袖。他的模样比辰星与明月更耀眼,然而他满是担忧的眼眸里仍然还有显而易见的怀疑。她忽然感到一阵心痛,其实是火种的触痛。她不禁想,他是不是因为锈蚀液一事,又想起了她曾经做过的错事?他是不是在担心自己会伤害他的汽车人?可即便她对从前的无知再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奇尔希在摇摆的指导下,将人类男孩一只苍白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指上。指尖靠近了男孩手掌中心压缩的微型能量管上时,能量也顺着沟通的管道开始输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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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耳朵说的锈蚀液,是怎么一回事?”不远处打量着的霜影双手环胸,好奇地向一旁的漂移问道。
“陈年旧事罢了。”
霜影对小精灵的严厉苛刻漂移也略有耳闻。谁都会犯错,她也因此吃到了苦头,折损了自己的翅膀。在与奇尔希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后,漂移早已不将这件事放在火种上了,因而也不打算再向霜影提及。
漂移或许有自己的顾虑,但他的缄默却让霜影更加执着。她显然对徒弟的过去,尤其是与prime有关的过去十分好奇。
女汽车人战士轻哼了一声,望向了手术台边的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