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候选人清楚这对他来说有救命之恩的无影人说的很可能是对的,但他的每一个部分却都在为此而颤抖,散发着无限抵触。
“可能确实如此,但你要如何确保在如此危险的操作之后我能安然无恙?”
无影人对他的恐惧早有预料,不为所动:“这没有意义。如果你在为你的意识而担忧,你平时已经对他们动过够多刀子了。你这样的恐惧毫无根据,只是更能说明你的敌人可能正在你体内。”
恐惧并非只言片语能够克服,这种话难以起到效果。
“这答案与我的问题毫不关联。我现在正站在一个危险的高度,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我可能无法接受风险过大的办法。”
恐惧夺舍他的意志,这候选人自己可能也不能完全把自己的话当回事,但他无法战胜自己。
胜败不在无影人这里。无影人也因此不再想着毫无意义的说服。
“你都研究这么多年镜中人了,那我问你个问题吧。你觉得,被抽离了意识体,丢失一部分记忆的镜中人,在其本体苏醒过来之后,究竟是意识体算过去的那个他,还是苏醒过来的本体算是过去那个他?”
若是失去一段记忆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人的记性并没有好到哪里去。这确实是个挺麻烦的问题。
不过大体上这问题还不至于让他想太久。
“两个都是。只不过此时他们已经没有主次之分,全部都算是分身。两个不完整的组件已经没有一个称得上本体。”
无影人在没有多言,候选人自己也在思考。
他已经将自己无数次设置为客体相关收束向他的分身了。在此时却又开始产生求生欲,未免过于多余。
他意识到自己作战意志的瓦解。虽然他早就已经输掉了之前的试炼,但他此时意识到自己正在彻底输掉这场试炼。
只要不要告诉别人,自己能醒过来,并且并不产生多余的意识体,那么不论对任何人来说,他都未曾有过什么问题。虽然在他看来他变成了分身,但他不是本来就是已经转了很多代的分身?
再次醒过来一事根本无需担心。他有很多分身,就算出了事,也不会利好无影人,他可以不必担心这曾经救命恩人的私心。
无影人没有再回他的话。他也没有再问,将面前的药吃下,沉沉睡去。
切断相关性确实不能抓住目标嵌合组件。那个导致他不得不重构意识的目标仍然可以轻易离开。他的对手好像可以轻易冲破无相关的障碍,潜入别人的意志。
很显然的一点是,这个冲破阻碍并非所向无敌。其有时候非常依赖跳板。
此时最大可能的影响有两个。其一是分身击毙本体,之后泼脏水给无影人,然后由被选中的分身接替之前的位置,一切基本上没有改变。
而另一个,重组自身意识构成并不能对其侵入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在风头过去之后,他可以再次返回,再次潜入原先的本体,使其冒险显得毫无意义。
从风险的角度来看,本体相较而言更可能面临风险。本体可能会受到受影响的分身的袭击。但从经验的角度来看,这二者可能都会发生。
在跳板的过程中,这二者可能都会发生。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利用的。在他本体的意识正在被搅碎重组的阶段,他的目标是绝不会返回他的本体的。
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实际上也不必纠结于解决目标这一个目的。他现在可以考虑一下什么是意识跳板,如何投出影响目标判断的特殊分身。
无影人很久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开始行动了。
无影人所走的分支与那候选人的分支截然不同。毕竟基础设施本就不尽相同,他并没有切断分身与本体的手段与能力。不是他学习能力有多糟糕,只是这个剪切会用到他作为一个活人无法驾驭的东西。
该候选人旗下的幽灵是由可以自发活动的大量意识体复合,最终冲解掉绝大多数意志,得到一个客观上稳定的意识体的构成体。某种程度上,无影人正在搅碎的就是这个结构。
对于此次行动来说,这个幽灵是极其容易藏下风险的目标。因此,无影人必须采取行动,来防止留下隐患。
无影人无法剪切与分身的关系,但他又自己的办法来抵抗目标。存档。
通过分解切片存档中的判定因素,他可以变成如同绞肉机刀片般的存在,在意识构成的层面成为危险的陷阱,稍有不慎就会被他的存档逮住,当场粉碎。
不过说起来,本来这飞跃的意识组件好像也缺乏完整性,被已有存档如何粉碎好像也起不到消毒作用。这无影人的办法好像也没有什么实际效果。他至多发现有没有,却无力解决。
不过无影人自己当然是并没有设置陷阱的打算。他本来也不是来抵抗影响的。
通过对类似目标的观察,他发现这个影响判断的嵌合组件好像并不拥有多少自主性。这个嵌合组件好像总是会同时选择几乎所有可能的道路,就像他分身的无节制扩张一样。
回忆他曾经遇到的麻烦,好像也没什么问题。虽然他的分身与分身之间并不一定能达成一致,甚至互相之间内部对抗的事也时有发生,但在频繁的目的被替换中,他们很容易会得到一个共同倾向的方向。
实际上,不是特制镜中人会成为跳跃的目标,而是跳跃的目标会成为特制镜中人。普通的镜中人在该因素的影响下可以发生认知错乱,忘记很多东西,并且完成抗干扰的演变。
不是有什么幕后黑手在策划一切,只不过当某个人在人们的认知之中掌握实权之后,人们的认知就会产生定位的效果,最终使得掌握某些权力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忘记一些东西,然后在很多地方变成一个近似统一的样式。
如此一看,他们的敌人不一定会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