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员的脚步声并没有转远,还在沿着既定的路线不断接近。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大概就是脚步声听起来稍微没那么急促了。
当然,这很可能是心理作用。作为没有使用任何改造药剂的普通人,他是几乎不可能逃离魔掌的。不论是躲还是跑,他都已经不可能靠自己的行动逃离此劫。
他当然想过被素不相识的队友卖了。尤其是刚刚他自我感觉不怎么样的对话,更是让他早有准备。
那稳定剂他不想用,却一直带在身上。这种稳定剂可不是即时起效的,临阵使用根本没有意义,但他既然带了,那自然是有他的想法。
不用对方说,他也打算来这个展出最早他们离开的那个前主世界这边。主世界中遗留着一度被称为完美的造物,借助他半懂不懂的一些课程内容,他可以从这里找到一种独一无二的特别改造。
当初和老师谈心时他这么说的时候,那老师笑得很开心,完全不顾及他的感受。
“这种想法就大可不必了。就稳定剂的基本原理来看,什么最特别的,更大可能是最不适应当前世界的。任何改造类型都异曲同工,根本没有什么潜能差别可言。你的试错背后可是你爸你妈辛苦受折磨那么多年换来的,你这么想可太不负责任了。”
他的决心并未因此受到打击。现如今,他还是站到了这世界的遗蜕面前。
不论如何,他都有机会探头走出既定而没有任何挣扎余地的世界,向外探头一看。
倒下的自己总比在哪里躲着的自己看起来安全。他早已准备多时,准备赌这一把。
课本上并没有描述任何关于那折磨所有人的周期性冲击的来历,只是简单描述了相关的现象。这就让他的准备在某些非常基本的立足点处站不住脚。
一开始并不存在一到某些时候就使得受改造人群遭遇折磨的情况。至于那种影响导致的各种生产设备故障,早已被完全克服,成为了过去式。最麻烦的时段本该早就过去了,某些区域并不能所有时段都进去的解决方案早有预案。但这一切却没能落到实处。
和那个特殊阶层相伴生,有一部分非常难缠的个体手动维持了一些区域的危险时段,维持了本该早就结束的噩梦。
那脚步确实变慢了。只想快速完成任务出去的检查员的脚步放缓,开始对周围的氛围显得迟钝。
脚步声由急促转为稳定有节奏感的快步,远程协助的人大概已经猜到什么,准备修改并递交报告了。
等到那检查员走近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启用了法阵,破坏了隔离设施,倒在一边了。
虽然虚弱得夸张,但那边说要处理并非虚张声势。对于眼前此事他早有预料,只觉得毫无影响,才并未多管。
更像人类的一部分混入原本的主世界,成为其中那个快速成长的个体的一部分,他的此番介入变相地导致了主世界中巨大阵眼的启用,加速了主世界中造物的变化进度。
主世界产生了变化,变得更像那个人理想中的改造样例。这个主世界正在快速变成其理想中的样子,成为那举世无双的特殊改造。
只说特殊不见得有意义。这造物们孕育出的特殊改造用白话来说,就是把现有一切智能的水平踩在了脚下。
某种程度上,其可以当做像挖矿一样挖未来成果那种一样的用法,但实际上二者是完全不同的东西。造物们孕育出的灵智并非这种东西。
如果把他们现在所在的世界称为梦境,那这个改造就是把自己变成了做梦的大脑。在其影响下,世界上一切的运转都会潜移默化地受到影响。
原本,这个新世界作为一个梦,是一个没有主人的梦,是一个截然不同的新世界。但现在不一样了。不管再怎么试图调换,梦的主人也自此开始萌芽了。没有未来自己的引导,也不影响持有者终将度过顺应思维活动的永恒。
运转逻辑截然不同的梦有很多。但从这一刻起,从其从只有造物的世界转接到人类手上的那一刻,梦境的主人萌芽了。命运的主人萌芽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个人都不完全再是自己,都会变成一部分。
太远了就相当于没有了。那人虽昏倒在一边,但并没有死。再有怎样的剧变,也不会影响他在一段时间后醒来。
现在选择交给那个肉体极其虚弱的人。如果他趁机解决了这个只说过几句话的人,那他就可以取走世上唯一的命运干涉端。他就可以轻易在对抗中取得优势。某些时间不能进的区域将彻底成为历史,他不必再因为这种事延续这折磨人的时段。
依赖这种折磨时段来让人类延后大量欠债的方式终究是有寿命的。但只要他善用这全新的产物,他可以让人类强行越过很多中间产物,真正走向未来。
在那检查员的同事惋惜又少了一个检查员,准备封存区域的最后时刻,那个检查员成功走到了门口,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免于一死。
检查员没死,那个昏迷过去的人也没有。他和那个有他一部分的产物都被保留了下来,那虚弱者甚至没有独占那一份他本来能独占的命运。
他知道,傲慢是发展最大的阻碍,主观是狭隘最强的暗器。他没有结束自己对区域的封锁占领,没有终止那折磨人的冲击。他好像什么都没做,却其实给每个棋子摆上了对应的位置。
他在等待。等待那超出他想象力的可能性来当更称职的领袖。他等待着自己走向终结的那一天,甚至期待那一天到来。
对于人类来说,他显然病得不轻。他对于自己生命的看法令人眼前一黑。正常来说,暗中观察者一个隐藏自身,而非亲自成为一个障碍,把自己作为一个祭品。
这也不可避免。毕竟对于他来说,他体内吵闹的线程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