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这长兄从不管从哪方面对无名氏而言都是毫无疑问的六边形战士,在前几天没什么交流的时候,他完全感受不到他有什么可教他的。锥形面板的他虽然有可能给六边形战士造成很大的麻烦,但终归过于片面。要是他真不顾形象放出全身的毛来全速充能,他可以说真的没有一点胜算。但对方这真的与他交流时一开口,他就听出来问题了。
他的本能也许从来都更适合作追随者,但谁的特质都不会那么片面。不然他在原本那里也不至于当上小队长了。
无名氏的表情一下就放松下来了,婵的长兄瞬间感受到了冒犯。
“我当然不适应化为人形了。潜伏在人周边,还化作人形,那不是自寻死路。”
“怎么,难不成你变成狗潜伏在他们那?”
那长兄话里有话地挖苦无名氏,但还是藏得相当隐蔽。毕竟婵此时正在后面不算多远的地方正看着和谈进程,他并不想由自己结束和谈。他一点不理解婵为什么这么不想这无名氏走,无名氏身上的可怜可悲完全不足以说服他。
婵的长兄对过于善良这个特质的印象更降一层,打算回去之后再试试说服婵,给她改掉善良的“包袱”。
“这是潜伏的常识,用数不清的牺牲一代代换出来血的教训。对于我们来说,潜伏本身甚至根本不重要……”
“正事本身甚至不重要?你们那里不会是养不起,派出去自己解决吃饭问题吧。”
看起来他们的交互突然出现了一些问题,无名氏也第一时间感受到了。他长叹一声,早已习惯。
他确实不靠谱,意识和操作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就算发现了,他的各种各样的肢体语言也总会闯祸。要是他足够靠谱,他也不至于来这了。
起码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如果他没有出错,他哪里会回到他们族群里,然后被甩到这来。
见无名氏突然不说话,那长兄也整理起自己要说的话。他是自己主动来的,目的自然不是来这坑这个浑身写满不安的无名氏。
他可没有那么多恶趣味。只是被影响了而已。
“我可是真的来跟你谈正事的,你没必要包装自己。你的价值我们自会挖掘。现在我只想知道,你以前在你们那里是干什么的?”
整的像压力面试,好像是他在掌控着对话。但是实际上,婵的这个长兄又什么时候掌控过对话。无名氏的一举一动都在夺走他对于对话的掌控。无名氏甚至不需要思考,这就是他锥形面板的一部分。
“监视我们安插在人类那里的间谍。”
无名氏好像放弃了挣扎,明显有所收缩。
“监视你们用来监视对方的监视人员?”
婵的长兄对于效率非常有追求,在他的印象里,他接触的各种领导者都是老油条,从来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这种职位听起来简直匪夷所思,完全没有可信度。
“不就是这样吗?”那无名氏刚刚熄灭的火苗下一瞬间又再次燃起,本能助推的情绪看起来完全滴水不漏。
“上面要求其手下的诸部压制人类这边来防止被偷后的事情再次发生,然后又被再次下发,一直下发到我们这样的底层。然后底层看这任务简直像让耗子控制猫,但又不得不做,不敢当出头鸟,就被迫派出间谍。但树立在我们面前的这势力又属于庞然大物,其下的每一个村落都管制极其严格,边界的某个村庄一个村子有几个人清清楚楚,再完美的化形也会在当天被发现,活不过第二天。而正面冲突大量耗费有生力量,我们这种承担这种损耗很容易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出事,根本不可能承担,又只能想办法派间谍。而这个间谍完全不能给他们带来任何人口的变化,怎么办?只能想办法取代他们村里的一个人。我们初始信息有限,任务又有时间限制,替代一个有完整交际圈的成年人简直痴人说梦,只能想办法替代一个小孩。”
“而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这个村子是某个庞然大物势力的一个分支村子,我们几乎没有任何能优秀化形的妖狐可以不被看出来,而且化形也不是完全不看体型,我们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这种一看就送死的活,哪个家里还有活着家属的肯送自家孩子去?我们这里作为一个分支,妖狐总量又不是很多,只能找一个没有家属存活,同时小到身上妖气都难以察觉的,由别的妖狐人为把他塑形,然后送到人类那里,替代一个目标小孩。这一来一回,多少麻烦!成功一个都堪称奇迹,不知道多少失误当了牺牲品的。”
“这还没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妖狐强行被塞去当间谍,自然是不能指望他干的了什么。但这不重要,谍报可以靠编的,这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忠诚度的小妖狐,要是在还在审查的时候跑了,被发现了,我们不就和没有站队一样吗?不又要陷入危机,赔了夫人又折兵吗?我们还得冒着生命危险去看管他。这么绕了一大圈,实际上却一点实际效果都没有。但就连我们的首领都没有发言抱怨的资格,我们又能做的了什么?”
无名氏说到激动处,直接一下两只手拍在桌上,那婵的长兄下意识向后一仰,很明显,他当场被唬住了。他毕竟涉世未深,哪听过这种东西,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这架势,谁敢说这无名氏没有掏心掏肺。这锥形战士的椎可比他这个六边形战士多出去太多了。
那长兄甚至消化他说的话都费劲,哪里夺得回主动权,只得不着调地回应一句:
“就是说你们为了应付上面交下来的任务,你们不得不去做这种只有空壳子的麻烦事?”
“这种事麻烦多了去了。你应该也看得出,我四舍五入就是个可以用作传声筒的牺牲品童工。上面的审查结束了,但也不好主动撤下,就只能在那里留着。这次我们终于把事情搞砸了,我又立马被弄到了一个全新的牺牲品任务里。”
那婵的长兄此刻终于感受到压迫感,突然感觉自己根本没有去抢主动权的资格。无名氏说的这满眼自己闻所未闻的东西,他根本把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