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方慎才露出了一点藏在那张和善面容下的不怀好意。
他的面庞在大厅内无比明亮的光芒映照下,竟也如同埋在阴影当中一般,透出难言的阴冷来。
那副扑克牌被荷官收起来,以相当复杂花俏的手法洗着牌,结束洗牌后,重新以漂亮的扇形铺在了桌面上,等待着第二次的开局。
方慎的指尖点在扑克牌上,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慢条斯理地解释:“……‘三张牌’要连续完成五场对局才算结束,我们才刚刚完成一场呢。”
“对了。”方慎又露出了那带着一点真诚与老实的笑容来,补充道:“每一局的筹码,都延续上一局最后的筹码数目——如果筹码不够的话,可以先向赌场方借。”
方慎说:“元欲雪,我会愿意借给你的。”
当然,如果还不起的话,要付出什么代价……也不必方慎言说了。
一场最高才付出400积分的赌局,又有什么意思?
当然是进行到最后,翻到积分赌额高达十万一场的赌局——才够疯狂啊!
方慎已经很久没有亲自下场玩牌了,此时那种充斥在心中的破坏欲和掌控欲让他热血沸腾起来,这种可以随意玩弄其他人命运的感觉,也生出了无限的、别的事情很难带给他的刺激和快感。
赌博就是这样,你以为可以随时抽身而退的时候,不知道只要沾染一次,只需要一次,就可以将你拖进任人掌控玩弄的深渊当中了。
按照方慎的估算,元欲雪剩下的积分,最多再够玩一局,就能让他输得将命抵给圆梦了。
元欲雪得知“三张牌”原来还有这样的规矩后,微微抿唇,像是有些不大高兴的神色。却还是很礼貌地和方慎再次确认了一次规则:“不可以提前结束吗?”
当然不可以。
已经落入了圈套中的绵羊,方慎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走他,十分温和却是不容抵抗的坚决答道,“如果双方都同意的话,当然可以。但是元欲雪——我还没有玩够。”
“……”元欲雪看起来没有什么兴致,但他还是重新坐了下来。神色很冷淡地答道:“好吧。继续。”
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勉为其难地陪方慎玩游戏一样。
这样轻松的态度落在方慎眼里,免不了便浇熄了一点他随意操纵他人命运的快意,让他开始有些不满:元欲雪到了现在,居然也没有一分慌张畏惧神色,实在是有些胆量太大了。
要么就是对自己的运气极有信心,认为自己绝对不会输——毕竟他刚刚才相当好运地赢下了第一局。
从表面上看来,三张牌的确不需要任何技巧,比拼的是纯粹的运气。
就算是精于计算的赌博老手和单纯的新人菜鸟比起来,也不存在谁就赢面更大的说法。
元欲雪在刚刚赢下一局,认为自己“赌运”尚佳的情况下,并不害怕,只能说明他的心理素质不错。
但方慎可从来没有打算和元欲雪比拼运气。
那副就算是让最公正细心的裁判来检查,也看不出任何问题的扑克牌上,其实涂上了相当特殊的生物涂料,而方慎鼻梁上的单片眼镜,就是拿来专门识别这些生物涂料,制作出来的机械眼镜。
赌博就是一分靠运九分靠骗的游戏,十赌九诈,如今可是在圆梦当中,也是方慎自己的地盘,他怎么可能和元欲雪玩一场公正的赌局——从一开始,方慎就没有这个打算。
而先前元欲雪赢下的那一局,也是方慎有意让下的一局,作为开胃菜,是他们赌场当中惯用的钓人手段,也算是方慎这种高级赌手的恶趣味。
接下来的赌局,才值得他认真对待。
方慎又重新恢复上了那一张儒雅的假面,往奖池中推入了四枚筹码,对着元欲雪微微一拱手,“请。”
元欲雪跟了四枚。这次的赌局,则是由800积分开局了。
因为元欲雪是上一轮的赢家,这局也是由他率先抽牌——方慎当然看得见元欲雪抽的是什么牌。根据扑克牌上显现出的细微图纹,确认了元欲雪抽的牌是“数字8”。
至于是什么花色……为了隐蔽性,最好让扑克牌被拿去检测也无法发现其中的手脚,这些图纹都相对简单,占位还十分窄小,元欲雪拿牌的速度太快,他没注意到是什么花色。
8已经是一个相对而言比较大的数字了,轮到方慎的时候,他有些恶趣味地在一副牌中寻找数字9。
毕竟有51张牌之多,方慎又已经不再年轻了。他专心致志地寻找自己要的牌的时候,忽然觉得眼前微微一花,剧烈的晕眩感传来,眼镜差点掉下来。
方慎连忙扶了一下自己的单边眼镜,不再难为自己,抽了一张自己看到的“黑桃10”。
接下来是抽第二张牌的时间,方慎看见元欲雪抽中了方块2,简直要失笑出声。
按照元欲雪的这个运气,恐怕就算是他不作弊,也赢不了自己。
在这种轻松氛围下,方慎又很直接地再挑了一张“方块10”,准备凑成豹子(三张同样点数)的牌型,这样就算元欲雪再抽到了“8”或是“2”,也只是最小的对子牌型,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