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洛桑没读过什么书,真要说的话,也不过只是些微识得几个字,但就这么几个零星的能认识的字也都还是后来嬷嬷教她的。
以前,她只知道桑树叫做桑树,但要说具体的“桑”字““树”字长什么样,怎么写,她都是不知道的。
阿介的名字也是如此,她只是叫惯了而已,其实根本不知道那些字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后面认识的字,都是她进了宫才慢慢学会的,但她启蒙晚,又学得断断续续,零零碎碎下来,她大概就认识个五六百个字。
会写的,大概只在二三百之间。
但是其中…唯一不同的,是一个沈字。
那时他们都还小,她只觉着阿介那手腕间的伤疤着实令人难受,她想象不到,小小的一个人,是怎么忍受当时扎在皮上的痛的。
阿介他个子小小的,会在她问他痛不痛时,倔强地摇头,告诉她,他不痛的,让她不要难过。
他们就是这样,相互安慰着度过了八年。
记得,有一次她偶然间经过一座府邸,很是气派,她不由多看了几眼,然后,在看到府前挂着的牌匾时,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觉着上面的图案和阿介手腕上的疤长得一样。
为此,她还拉过阿介到前面亲自比对了起来。
她以为她发现了什么,拉着阿介就去敲门。
可是那时她十二岁,阿介十岁。
两个孩子,很快就被管家的赶了出来。
他们嘴里骂骂咧咧,让他们别脏了他们的地方。
她拼命地想解释,但其实她自己都不记得她想说什么,只一直拉着阿介,想要给他们看他手腕间的疤痕。
或许那时候,她就以为阿介是他们家走丢的孩子。
她不记得她当时到底说了什么,但她始终记得那群人当时看她和阿介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堆垃圾,也想是在看一个笑话。
他们什么也没和他们说,就把他们关在门外。
她和阿介就这样又是孤零零地站在街上。
寒风刺骨,他们握着的手更是毫无温度。
后来,还是一个好心的夫人看不下去,将他们叫到一旁。
她很难受,哭得上气不接下去,嘴里念念叨叨,不停地重复叫那夫人看阿介手腕处的伤疤,也不知道说清楚了没有,
但也是那时,她才知道,那不是一个图案,那是一个字。
一个“沈”字。
“那阿介就应该是这里的孩子才是啊。”她倔强地重复着。
“傻孩子。”那夫人只是蹲下来,看着他们摇摇头,语气温柔,“可这世上姓沈的人家多了,我在这里住了好些年,也未曾听说这家人有丢过孩子。”
意思就是,阿介还是没找到家人。
她听不太懂,但却记住了,那是一个字,沈字。
那也是她认识的第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