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一努嘴:“就是这位被赶出宫后开的,如今伙计还算不缺,可当初才开张的时候,是这位县主自己抛头露面,亲自去经营门面、招揽生意的呢……”
她正说到兴起,忽然听见嘭一声。
众人一下子噤了声,回头去看,其中几个,嘴上还沾着没吐的瓜子皮。
虚掩的门被推开,一个脸色白净、瘦瘦高高的侍女站在外面,前几日来铺房的也有她,当时和众人混了脸熟,大家都晓得,那是明成县主的贴身侍女,叫绿芽。
她们的话不晓得被听去多少,只看见绿芽脸色冷峭:“县主吩咐,煮一碗醒酒汤,再并一些点心糕果,一起送到房里去。”
她说着,也不多话,扭头出去,临走脚步一顿:“庖厨里谋生,火烧烟燎的,诸位也该小心警醒一些,提防烫着舌头、呛坏嗓子!”
绿芽转身走出厨房,沿着歪歪扭扭的小路,快步往新房里去。
定北侯府原本是前朝官员旧宅,地方偏僻,风水也不好,后来一场大火,烧了七七八八,又经风吹日晒,日渐墙垣坍圮、草木丛生。
定北侯入周为质子后不久,就住进了这里。
当时这地方不过稍加修缮,外面看着高门大户,风光无限,内里漏风漏雨就是照不进太阳,萧索破败,压根不能住人。
到如今,因为要办婚仪,承蒙陛下开恩,才勉强拨了银钱,修缮一番。但婚期定得急、银钱拨得少,说修缮,也就只做了表面功夫。
坑坑洼洼的地面是抹平了,后院里的花草树木,却还都萎靡不振、要死不活的,可知敷衍。
绿芽看着,叹息了一路,走回成亲的新房。
这里也是侯府主院,但萧条破败,满挂的红喜字上沾灰又盖雪,横看竖看,也品不出什么喜气。
绿芽忍不住又叹一声,一口气未叹完,就见芳郊拿着帕子,掩着口鼻,咳嗽着出来,把门扇都敞得大开。
她呀一声:“天寒地冻的,那炭火点着又全是烟,怎么开了窗户,可别冻着娘子。”
“冻不死我。”
她话刚说完,就见一个穿着翟衣、头戴钿钗的女子跟在芳郊后面,慢步走出来。
不是旁人,正是明成县主,今日的新嫁娘,梁和滟。
原本障面的扇子早被拿开,露出一张极美的脸——清瘦而白,五官和如今所盛行的柔婉之美迥异,眉眼凌厉凛然,秾艳昳丽至极。婚仪时候,妆容厚重,脸极白,眉乌浓,唇点出赤红的颜色,恨不得把每个新嫁娘都抹成一模一样的白面馒头,但同样的妆容落在她脸上,却愈发显出一种锋芒毕露的美艳。
只是那乌浓的长眉此刻微蹙,手里拿着的扇子也不住扇动,梁和滟冷声道:“我叫她开的,里面的气味太呛了。”
其余地方若说是敷衍了事,那这新房就是用力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