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事向来周全,所有的情况全都有所准备,就不会出现应变
不及的祸端。
齐弼从桌子上拿起了一瓶刚刚送过来的药,起身出门,像曾经很多次的那样,独身来到了皇上常年沉迷炼药的丹房。
除了不得不出去见人的时候,正平帝基本就在这里。
人人都以为他沉迷炼丹,殊不知,其实他在丹房中的大多数时候都什么也不做,只是自己默默吸着里面的药气,昏昏沉沉地待着。
“你又来了。”
侧面的小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却没听到通传的声音,在一片烟雾中,正平帝连看都没看,就昏昏欲睡地说道:“今天又是来找朕干什么的?”
齐弼只微微一笑,语气倒还是十足恭谨,说道:“臣来为陛下献药。”
说罢,他将药瓶轻轻放下,正平帝睁开了眼睛。
半透明的琉璃□□瓶,里面装的是绿色的药丸,虽然瓶盖未启,已有一股异香扑鼻而来,正是那令人迷醉的味道。
正平帝微微吁了口气,说道:“太子尚在否?”
齐弼道:“陛下再怎么说不在乎太子,终究也是舐犊情深,现在终于关切起来了。但陛下放心吧,太子殿下去泰山祭拜了,自然身子安康。”
正平帝道:“即便如此,你既然来给朕送终,怕是也已经想好对付他的法子了。但朕只劝你一句,无论是臻儿还是戚家,都没你想象的那样容易对付。”
他清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讽刺的笑,竟是丝毫无所畏惧,将装着药丸的瓶子拿起来,慢吞吞地问道:“这一瓶一口气吃下去?”
齐弼脸上平静无任何表情,只说:“那样的话,陛下恐怕要睡上些时日,而且后面的药一时半会供不上,又要再等一个来月了。”
正平帝原本已经将药丸都倒出大半了,闻言一顿,看向齐弼:“你是什么意思?”
齐弼道:“陛下把臣想的太心狠了,臣从未说过要取陛下的性命啊。”
听到自己不用立刻就死,正平帝脸上的表情反倒愈加凝重,他看着齐弼,冷冷地说:“你到底来干什么?”
齐弼道:“臣是来向陛下献药讨赏的。臣希望陛下能够写一封诏书昭告天下,太子意图弑父谋反,罪大恶极,应当立刻废去其太子之位,并天下人共讨之。”
齐弼话音一落,正平帝眼中骤然寒光一闪,旋即又慢慢地隐没下去:“朕要是不答应呢?”
齐弼道:“那其实也不要紧,只是有些事稍微会麻烦一点,但只要有玉玺,那也够了。”
“连玉玺的位置你也探听出来了?”
“不曾,但若陛下真的殡天了,慢慢找总能找到。”
正平帝的呼吸越来越重,伴着铜漏隐约的滴嗒声,反倒更加显得周围安静。
他冷冷地盯着齐弼,这位帝王常年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很少有这样冷锐外露的时候,齐弼却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这么多年来,他太了解正平帝了。
“臣其实没有逼迫陛下的意思。”
齐弼语
气轻松似平日闲谈:“臣只是觉得,陛下不会不答应的。您恨了戚家那么多年,没有事到如今,突然想当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道理吧?我想,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恐怕也不会领这个情。”
他微笑着拿出一份草拟的诏书,递到了正平帝面前:“为免陛下辛劳,诏书的内容臣已经拟好了,陛下只要抄上一份,盖印即可。”
正平帝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这份诏书,片刻之后,他竟笑了起来,说道:“好,好,好,朕写!”
正平帝一掌拍在诏书上面,抬起头来,望着齐弼:“但是,你先回答朕一个问题。”
齐弼道:“不知陛下要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