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瑜知道白凌家族覆灭,只剩下他最后一点血脉,他想要为家族传承血脉,所以只当了净涪的俗家弟子,但谢景瑜不想。
他不想将自己身上的这份血脉传承下去,他甚至不想继续冠着谢氏名号。
虽然有些对不起他早逝的父亲,可是他真的不想与谢家、与那个女人有任何的牵扯,更何况他师父还是净涪。
能跟随师父出家修行他觉得真是再好不过了。
净涪也应下了,只道,“既然如此,那等皈依日到了,你也去参加皈依礼吧。”
凭谢景瑜的心性以及谢景瑜与他的缘法,皈依礼也就是一个过场而已,难不倒他的。
谢景瑜应声,“是。”
净涪想了想,对着谢景瑜抬起手,手上一片金色佛光凝聚,透着无尽玄奥的智慧气息。
“这片智慧光明云我也是不久前才领悟出来的,就赠予你吧。”
说完,他直接将手伸向谢景瑜。
谢景瑜稳稳坐在蒲团上,看着净涪的手探近,看着那片智慧光明云从净涪的手脱出,从头顶落入他的身体消失不见,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细细去体会自身的变化。
也不需要他如何去寻找,只一凝神,他便发现自己头顶天灵之处蕴着一道清凉的灵光。
灵光照耀之处,玄奇神奥,仿佛不起一点杂念,有仿佛有无尽灵感升腾,稍稍一观想,便会衍生灵光,增长智慧。
果然不愧是智慧光明云。
不过照面,谢景瑜就为这一片光明云折服,感叹不已。
他睁开眼来的时候,当即便向净涪拜谢,“多谢师父。”
净涪笑道,“虽然有了智慧光明云辅佐,但日后你的修行还是不能懈怠,可记住了?”
谢景瑜应声,“是,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净涪点点头,才又转眼去看皇甫明棂。
皇甫明棂心神一凛,下意识就收起了自己更为习惯的女子做派,极力做出一副这段时日从妙音寺里观察得来的佛弟子姿态。
净涪笑笑,不免安抚道,“不用太紧张。”
说不用太紧张容易,但要做到很难,尤其是她
这是皇甫明棂听到净涪这话的时候的第一反应,她也以为自己还需要一段时间平复心情,但当她抬头,看见净涪脸上的笑容之后,她竟真就完全放松下来了。
她连忙收敛所有杂念,抬头迎上净涪的目光。
“你能亲自从北淮国那边赶到妙音寺,我很高兴。”他先道,然后又问皇甫明棂,“你也在妙音寺里修行了一段时日了,可还习惯?”
皇甫明棂点头,“开始的时候确实有些麻烦,但多得寺里上下照顾,弟子还算习惯。”
“嗯,”净涪平平应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意味,“修行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能坚持吗?”
皇甫明棂抿了抿唇,“弟子能坚持。”
净涪看着她,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只又问道,“你知道如果你坚持下去,你将会成为景浩界佛门女尼路上的第一人吗?”
人们每常能够看见第一人的风光,却总看不见那人筚路蓝缕时候脚下被荆棘撕裂开的伤。
净涪看着皇甫明棂的目光比看向先前白凌与谢景瑜的目光都要厚重,那种无言的压迫连一旁的谢景瑜与白凌都感觉到了。
白凌与谢景瑜齐齐望向皇甫明棂。
皇甫明棂倔强地抬头,顶着净涪的压力,艰难答道,“弟子知道。”
净涪又道,“如果你修行能有所成就,你将会走出妙音寺,迎上整个世界的目光,甚至是那些与你一般作为性别的女子。那样的压力,你能担起来吗?”
同类或者说亲近之人的伤害,其实才是最刺人。
皇甫明棂在妙音寺里的日子其实还好,看在他的份上,也看在皇甫明棂是景浩界佛门中第一个修持沙弥尼的人的份上,妙音寺里的佛弟子们看到她,都会先敬她三分,重她三分。
但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妙音寺里不出门。
等到她走出妙音寺,冲着她来的,必是一浪接着一浪的指责与评判。所有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将会带上最严苛的审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