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身睁开眼来,见佛身目光灵动,再没有方才的那木然,便没了顾忌,当即没甚好气地问道,‘什么是这样,你能不能注意一点?’
佛身被魔身这么一斥,立时收敛了散去的神思,回来与魔身合掌一礼,‘谢谢你。’
魔身被惊了一下,却没躲开,扎扎实实地受了这一礼。
‘是想到了什么吗?与我们说一说吧。’
佛身笑道,‘说来大概话长,还是你们来感受一遍吧。’
说完,他直接就散开了身影,只留一道金色佛光在他站着的位置上飘着。
魔身与本尊很是好奇,便探出心神,细细去感知那道金色佛光。
半响后,魔身先睁开眼睛来,眼神复杂地看着已经重新显化出身形来的佛身。
本尊随后也睁开了眼睛,点头道,‘确实该如你所想。’
人身会有疾,人心也会有病,人道亦会有缺。最是饶益众生的,果然该是药。
魔身这时也道,‘恭喜你,饶益行这一重境界的修行大概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佛身笑得很是高兴,但听见魔身这话,还是摇头道,‘不不不,一朝顿悟之后尚有百日修行,我今日明悟,不过是看清了前路的方向,真正要跨过这一重境界,还得踏踏实实地往前走,将一切着落到实处。’
本尊听罢,‘恭喜。’
魔身也对着佛身点头,‘恭喜你,没被冲昏了头脑,脑袋依然很清醒。’
佛身却也是合掌,与本尊和魔身道,‘也恭喜你们。’
有魔身和本尊在,不论是什么东西又或是谁想冲昏他的头脑可都没那么容易。
本尊犹自可,魔身却又是哼了一声,‘行了,出去吧你。’
如果说佛身方才还不知道自己给魔身带来的一点小烦恼,那这个时候看过魔身的态度,他就多少看出些什么来了。
佛身又对魔身躬了躬身,方才退出识海世界,重新执掌肉身去了。
本尊看了魔身一眼。
魔身迎着本尊的目光,‘我确也有些收获。’
本尊就笑了。
魔身的目光稍稍落下,没去接上本尊的目光。
‘佛身所想不假,最为饶益众生的,确实是药。但药要合用,必得对症。’
顿了顿,他又道,‘人心微妙,不过稍稍撩拨,也能生出些变化。而早先或许还算合用的药,对上变化的人心,大概就会变成毒。’
本尊点点头。
识海世界里,这时又响起了佛身的声音,‘药会变作毒,毒自然也能充作毒。’
本尊听得佛身这话,又是一笑,‘自然,是毒是药,唯存一心而已。’
佛身、魔身同时笑了起来。
这一番来回之后,争辩暂时告一段落。魔身与本尊仍自闭目静修,佛身则自然还是坐在佛龛前的蒲团上,拿着手中的那部《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细读。
“如是我闻,一时薄伽梵游化诸国至广严城住乐音树下。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菩萨摩诃萨三万六千”
净涪在禅房中修持,清见主持在佛前静心,至于恒真僧人,却是始终难以安定。
一时,他想的是自己到底该不该去寻清见和解;一时,他又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断去度化暗土世界沉积的念头,专心教导弟子,引领这些凡俗僧人真正踏入佛家修行之道;一时,他还想自己应该怎么解决自己心头滋生的魔念;一时,他又会去想要怎么去对付围堵在景浩界之外的那些魔头
恒真僧人的心思纷乱繁杂得很,便是他自己都理不顺思路,更拿不定因果,头疼得很。
可就是这般头疼的状态,更让恒真僧人相信了净涪的说法。
果然是心魔丛生,果然是这个景浩界的环境影响到了他,果然要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