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净涪之所以那般清楚,是因为他当初得知其中真相的时候,也曾这般的猜测过。
事实上,倘若不是阿难尊者站在他面前,真正的让他见过他,他怕是还会猜测扭曲事实真相的那个人是阿难尊者自己。
因为不论从哪方面来看,扭曲事实之后获益最大的就是他了。
净涪略等了等,方才说道,“阿难尊者亲口宣告于我,他确实是我禅宗二代祖师不假,但他却不是自世尊释迦牟尼佛处承接的衣钵,而是从他的师兄--迦叶尊者手上接过的衣钵。”
“佛门传说的公案里,真正自世尊释迦牟尼佛手上接过金婆罗花,也接过禅宗一脉衣钵的,是迦叶尊者。”
“迦叶尊者,方才是我禅宗一脉真正的初祖。”
迦叶尊者?
禅房中坐着的这些大和尚们静默了片刻,咀嚼着这位尊者的名号,却怎么都无法从记忆中搜寻到这个名号的痕迹。
许久之后,他们终于放弃了。
想来也是,能将真相扭曲这么多年的幕后之人手段自然了得,如何又会这般轻易地让他们发现端倪?
然而,即便是诸位大和尚们放弃了,他们也仍然很是不甘。
有大和尚挣扎了片刻,问净涪道,“净涪,那世尊释迦牟尼佛是”
听得这位大和尚问起这个问题,其他的大和尚们也尽皆将目光转向了净涪,等待净涪的回答。
净涪自然知晓这位大和尚挣扎的是什么,他双掌一合,微微低头,“世尊释迦牟尼佛自然是我佛门万佛之本师。”
说完,他便唱了一声佛号。
“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禅房中的各位大和尚们也都悄悄松了一口气,随即同样合掌,唱了一声佛号,“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清源大和尚作为妙音寺当代方丈,禅宗一脉当前的掌舵人,当即就来询问净涪道,“净涪,阿难尊者曾与你细说过我们这位初祖吗?”
净涪点点头,“确曾细说过。”
清源方丈便笑了起来。
净涪想了想,才道,“昔日世尊释迦牟尼佛在婆娑世界中修行之时,迦叶尊者便跟随在世尊释迦牟尼佛座下修行。然而,迦叶尊者并不是一开始就是佛弟子,他曾信奉外道,后来遇见世尊释迦牟尼佛之后,方才皈依佛门,跟随世尊修行。”
“迦叶尊者跟随世尊释迦牟尼佛修行的时候,修习的是头陀之道。所谓头陀之道,于娑婆世界中即是身穿破旧衣裳,四方行走,乞求化缘,餐风露宿的僧侣。迦叶尊者修行异常认真,乃被称为‘头陀第一’,亦曾被世尊释迦牟尼佛嘉许,赞他‘大行渊广’。”
净涪不曾删减修改,只将阿难尊者留予他的信息全数与清源、清笃等一众大和尚细细说来,直到说无可说,方才停止。
方丈禅房中静默了许久,直到不知什么时候,有风自窗外卷入,吹得挂在禅房墙壁上的画像微微作响,引得清源方丈双眼一亮,方才有他打破沉默。
“既然阿难尊者曾与你这般细说,那”清源方丈看向了净涪,望入净涪的眼底深处,但一时间,他原本到了嘴边的话竟又收了回去,未曾出口。
净涪迎上清源方丈的目光,清楚地看见这位大和尚心底的迟疑与犹豫。
净涪知道清源方丈想说的是什么,也知道他为了什么迟疑。
弟子无知,遗忘先祖。
阿难尊者既然有心拨乱反正,自然不可能只跟净涪细说迦叶尊者诸事,起码也该留幅画像留待后人供奉,甚至是各种刻像。然而,这样的东西,想也知道必定是一件难得的宝贝。
清源方丈迟疑的是,他该不该直接询问净涪。若是他问起了,回头那幅画像或是其他,又该怎么安置。
难道他们要从净涪手上将那幅画像或是其他拿过来吗?可是不拿过来,妙音寺明明知晓自家法脉真正的初祖,却仅只有其名号与事迹,却不知其形相,是否又不甚合格?
清源方丈是真的为难。
一方是寺里异常看好,要倾尽全力培养,又不敢多加干涉,只能放任他自由成长的得意弟子,一方却是妙音寺法脉本身以及妙音寺诸多大和尚、比丘乃至沙弥
真真是左右为难。
净涪静默地等了等。
识海世界里,魔身忽然出声道,‘你们觉得,他会选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