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她早早出了门。阴雨将歇,太阳露了头,本就是仲冬,一场雨过后整个云城都被寒风笼罩起来,迎面吹来的风有几分腊月的刺骨,陆书瑾又折回去穿上了院服的那件厚外衣。
冬季便是说来就来,幸好太阳给了些温暖。不过陆书瑾走在路上的时候还是冻得手脚冰凉,不得已在下学之后回去翻出了冬衣,一层层地加在身上,这才稍稍保暖了些。
学府的舍房仅仅是一个住所,冬不避寒夏不解暑,到了这季节一入夜就冷得厉害。
陆书瑾将先前买的被子也拿了出来,压在身上,虽说钻进被窝之后不会感觉太冷,但冰凉的手脚也要用上好长时间才暖热。
扇子和画卷在桌上晾了两日,彻底干了之后,陆书瑾从中挑出一把从各方面看都相当完美的扇子,而后将其他的全都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放在一个木箱之中。
她将挑出的玉扇带去了学堂。
这日是海舟学府的统一测验日,夫子都来得早,陆书瑾进去之后将桌面上的东西逐一收拾了,等待着先生出考题。
测验要持续一整天,上午考策论与算术,下午是礼节和武学。
上午的考验对陆书瑾来说相当简单,但却极其难熬。
因为监考的先生既不是德高望重的乔百廉,也不是凶戾无私的唐学立,而是个面容和蔼脾气温和的老先生,姓张。
张先生走路慢慢的,说话也慢慢的,许是年纪大了,记性差耳朵也不大好,但总是笑呵呵的,是丁字堂学生最喜爱的一位先生,由他来监考,丁字堂的学生自是高兴坏了。
唯一一个不开心的,可能就是陆书瑾了。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蒋宿。
若是乔百廉或是唐学立来监考的话,所有学生都得规规矩矩的,就连萧矜也不敢造次,但这次换了个脾气温和的老先生,学生们自然也不大老实。
最典型的代表当属蒋宿。
先考算术,陆书瑾这边正专心写试题时,蒋宿的脖子就跟硬生生拉长一倍似的,总是伸到陆书瑾的考卷旁边。
陆书瑾发现之后,用胳膊一挡,身子侧到另一边去,想把自己的考卷答案捂个严实。
蒋宿就死皮赖脸地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声道:“好兄弟,给我看两眼,我保证不抄你的!”
陆书瑾心说这话鬼才信。
不搭理他。
蒋宿仍不死心,继续劝说道:“你忍心看你的异姓亲兄弟落到如此为难的境地吗?”
陆书瑾想捂住耳朵。
蒋宿又说了两句好话,陆书瑾皆置之不理,他急眼了,用脑袋盯着陆书瑾的胳膊,想将胳膊顶起来去看考卷上的答案。
陆书瑾吓一大跳,赶忙去看台前坐着的张夫子,见老先生仍低着头看出并未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她就用笔杆往蒋宿的脑门上杵了两下,压低声音道:“走开啊!好歹等我写完……”
话还没说完,蒋宿的凳子猛地被人从后面一蹬,顿时整个人就摔到地上去,发出巨大的声响。
声音在整个学堂里显得无比突兀,所有人立马凝目过来,就连张夫子也从书本中抬起眼,目光搜寻了一下才落在陆书瑾旁边的空位子上,问道:“嗯?是不是有学生没来,缺考了?”
陆书瑾抿了抿唇,正要回答,就听后面的萧矜扬声道:“不是,是他没坐稳,摔倒了。”
张夫子笑呵呵道:“年轻小伙就是好动,但测验时间紧迫,还是抓紧时间答卷为好,莫要再摔了影响别人。”
蒋宿摔得七荤八素,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就看见萧矜的腿正慢慢往回收,他蹲着,半个脑袋露出桌面,瞪大眼睛冲着萧矜小声道:“萧哥!你踹我椅子干嘛!”
萧矜将身子倾在桌子上,凑近道:“我伸腿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