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叫奇月,我叫秦三月。”
符檀呼出一口气,忽然觉得很疲惫。她按了按太阳穴,然后走进院子,坐到秦三月对面。她看到秦三月手中有本书。
秦三月将这本书递给符檀,“先别问,也别说,看看这个。”
符檀看着秦三月,眼神复杂,各种各样的情绪都在里面。而秦三月看着符檀,眼神很单纯,只有无法言说的沉定感。
符檀翻开书,一个名叫“南柯一梦”的故事进了她的眼,进了她的脑海,在她的脑海里掀起一阵一点都不跌宕的浪潮。
老树上残留的树叶越来越少,一片一片凋零,落下。
符檀安静地看着“南柯一梦”,眼神渐渐从复杂变得沉定,秦三月安静地看着符檀,眼神渐渐从沉定变得复杂。
直到符檀合上书,这微妙的安宁破碎。
“梦……一场十数万人的梦……”符檀喃语。
“惊讶吗?”秦三月问。
符檀摇头,“不惊讶。”她看着秦三月,“为了让我不惊讶,你做了不少。”
秦三月笑道,“没什么。”
“从治伤到档案册,到现在。”符檀说,“当初第一次见到你,我从没想过你是这般。”
“对我很失望吗?”
“不,我没有资格对你失望。没有你,我会永无止境地做着同一个梦。”符檀说,“那些似曾相识,那些不断重复着的,循环着的事,将我变成模板一般的人,我却还不自知。你让我知道了,我该感谢你。”
“将军很善解人意。”
“若我还是对一切未知,你可以说我善解人意,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我所在山海关的一切,便不再是善解人意了,只能说,这是排忧解愁的办法。”符檀微微低眉。
秦三月眉目闪动,沉沉的。她眼中的符檀就是这样一个人,不会去怪罪别人,不会去埋怨,只是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是一个很好很好很好的人。同符檀相处的时间加起来有十数年,对符檀的好感早已嵌入她的骨头。
“把这么残忍的真相告诉你,你真的不觉得我很没趣吗?”秦三月说,“你若不知道这些,会一直重复同一个梦境,彼此之间没有联系,不会感到枯燥,不会觉得无趣,会一直做着自己的事。而现在,你知道了真相,还能这样下去吗?”
“我承受过许多痛苦。”符檀轻轻说,她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了这样一句话,并没有说承受过什么痛苦,她不会去向别人倾述痛苦,不想让别人为自己感到悲伤。
但也只是这样一句话,能让秦三月感受到符檀的心。
符檀问,“这是一场梦,你在这个梦境里待了多久?”
秦三月说,“二十年。”
符檀勉强一笑,转而低沉地说,“也就是说你循环过一百多次。”
“是的。”
“比起我,你才更有资格说感到痛苦。毕竟,你一开始就知道循环的事实。”
“痛苦过,但也很快乐。有单医师、文公子、小可儿,还要将军你,有着许许多多的人在这里。我认识了许多人。”秦三月说,“每每感到痛苦了,我就会想,在下一次循环,我可以以不同的方式去重新认识你们。这让我感到快乐。”她笑着。
“但你认识我们二十多年,而我们只认识了你两个月。旧颜新意总归不好受。”
秦三月摇摇头,笑着说,“不会啊,你恢复了那一百多次循环的以及,不就意味着你也认识了我二十多年吗?我们已经一样了。”
符檀愣愣地看着秦三月,然后呼出口气,“也只有你,才会这么想了。”
秦三月笑着,没说话。
她们都沉默了,不是因为没什么话说,而是许多话,都在无言之中传达给对方了,毕竟,认识了二十多年,是老友。
过了一会儿,符檀还是问了出来,“这次来,什么时候又走?”
秦三月神情有些不自然,“不会待多久吧。”
“那什么时候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