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生活都沉寂下来后,说的话反而少了。倒也不能说是少了,主要便是,秦三月找不到同叶抚说话的机会,也找不到什么话题去说,往往一天里,也说不上几句话,因为这些天里,什么日常以外的事都没有发生。这一点让秦三月感到烦躁,以前的时候,不要说一天不说话,几天不说话,她都不感觉什么奇怪。但是现在,没来由得就会烦躁。
这种感觉,挺奇怪的。她尝试着去排解,但却发现,越是在意,便越是难以排解。
最后,到书也看不进去的时候,她实在是难以继续在宅院里闷着了,又不好意思打搅似乎正忙碌着的老师。便常常一个人出去,到城区以外的地方去,去探究洹鲸以及深海里的故事。
二月二十九号这一天。
吃过早饭后,秦三月送茶到叶抚书房里,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他到底在做什么,并没有看个明白。只知道他非常认真地在镌刻着一个又一个小木块儿,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用。
之后,打了声招呼,便出门了。
这次,她一如既往地出了城区,朝着洹鲸脊背空隙更深的地方前进。
城区以外的地方,修缮并不那么精细,只是遮蔽了洹鲸体内血肉骨骼等等东西。因为洹鲸背脊的空隙是不会蠕动的,所以在这一处,不管到哪儿还是很平稳的。
边缘的地方是被阵法隔绝着的。这些阵法不仅是隔绝阵法,同时还是映像阵法,即上面显示的画像,就是外面的模样。画面十分真实,就像是窗户,窗户外面便是深海。
洹鲸在深海之中前进着,阵法上的画像就是深海里面的样子,原本应该是黑压压地一片,但用以乘客的环境自带发光器,从很远的地方看的话,就是一个速度极快的大灯。
虽说照见的范围不算很大,但还是能看到不少东西。
游鱼群、珊瑚、海草,甚至是一些海底巨兽。
当然了,再如何大的巨兽,在洹鲸面前也只是小虾米。
秦三月在这边,也就是当做在观赏海底奇观了。一边感受着深海里面幽沉压抑的气息,一边又能感受这超大型隔绝阵法的气息。当然了,最关键的是,一个人静静地看着深海里面的一切时,心里会觉得安宁。她喜欢这种安宁的感觉,就像是最初的三味书屋。以前的时候,跟在叶抚身边时,她感受到的也是安宁,但现在,那份安宁已经被躁动取代了。
这不仅让她想,是自己变了,还是老师变了。或许,大家都变了。
她一个人站在这儿,一动不动地,能站着许久。最久的一次,她站着,从早上看到了晚上。
除了从深海里获得安宁的感觉以外,她还会试着去同洹鲸交流。
洹鲸的气息很难捕捉,最初秦三月很难同它搭上话。但是次数多了以后,渐渐地能说上话了。
交谈次数多了后,秦三月才发现洹鲸的心智水平其实相当于人类七八岁左右。秦三月了解到,因为工作原因,洹鲸很少能够和同族以及其他人交流。它说,秦三月是最近五百年来,第一个主动和它说话的人。
秦三月以人的角度,很难想想,五百年不跟别人说话,是一种怎样的感觉。虽然听说的很多故事里,一些人常常闭关上千,甚至数千年。这种事对于她来说,实在难以接受,那不是会憋坏人吗?她不由得想,老师会不会哪天也就闭关了,闭个几百上千年。想起这些,她都觉得可怕,几百上千年见不到老师,实在是太可怕了。
一段时间的交流下来,洹鲸变得很喜欢同秦三月说话,它能说的,大都是自己在深海里面的各种见闻,毕竟常年在深海里面,各种稀奇古怪的事都见过。什么秘藏出世、海底大地震、海兽浪潮、龙王之怒等等。秦三月也算是长见识了,因为许多事都不曾被记载下来,甚至从洹鲸这里知道了很多很多的秘辛。一段时间下来,她才明白,原来天下这么大,各家势力这么复杂。
秦三月呢,经历过许多事,但跟洹鲸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所以大多数的时间里,她都是倾听者,偶尔回一句“我在认真听”。
在他们交谈得开心的时候,城区朝天商行管事处,正在焦头烂额地排查着一件事:
“谁叫醒了洹鲸?”
把任何生物改造成大型交通工具,都要封闭其意识,使其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由管理者来驱使。这是必然的事情,因为要保证工具是绝对的工具,完全在掌控之中。
天底下,生物类大型交通工具基本集中在海中,像洹鲸、山鱼、龙鱼、坛龟、翅鳆鱼、白头鲨鲸等等。基本都是这样,一旦被捕捉以后,便要被封闭意识。因为这类巨兽难以人工养殖,基本都是野生的。而越是庞大的巨兽,数量便越是稀有,所以大型的交通巨兽,对于任何一个商行势力来说都是十分珍贵的存在,容不得半点差池。
所以,当管事处发现洹鲸被叫醒了后,才会那慌张。而更令他们着急的是,找不到洹鲸被叫醒的原因。
几天的排查中,都没有找到原因,虽说期间洹鲸没有任何异常,照旧如往常一样飞速地行进着,但这种脱离了掌控的事,让管事处茶饭不思。七天的排查期过后,还是没有半点进展。
管事处里。
“总管,还是没有进展!”
管事处总管狠狠地咬着牙,“一群废物!”
“总管,还是请出那位大人吧。”
总管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将桌子拍得支离破碎。他很清楚请出那位大人后,自己的后果是什么。定然会被盖上一个“渎职”的帽子,到时候,管事这份差事就没有了。他实在是不想请那位大人出面。但与此同时他也清楚,管事处全体出动,七天了,还没有一点进展,可想而知,再多的时间都没办法了,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自己绝对会被挫骨扬灰。
他不敢赌,不敢用自己命去赌,丢脑袋还是丢帽子,他选得来。
最后,他无力地叹了口气,妥协道,“请吧,请江大人出面。”
随后,一道灵气密令从管事处飞出去,落进洹鲸的背脊脊骨之中。
一安坐于此的披发男子,睁开眼,眼中一抹青蓝色闪过。
他站起来,一步踏出,小时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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