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都一样。”李命微微呼气,“这些天里,来我这里的人都一样。”
范仲低眉,“是啊,他们都一样。那么,长山先生你的准备呢?”
“准备了许多,也准备了许久……”李命难得地有些没底气,“但不知道算不算真的准备。”
范仲苦笑一声,“若你都不确定,我们又能如何确定。”
李命抬目看着他,“将近一千年,你在玄山之中,有何收获?”他沉沉地说:“我记得,你进去之前,脸上还没有那么多皱纹。”
范仲勉强一笑,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老了啊。玄山的一千年,也感觉只是弹指挥间啊。”
“那道槛,迈过去了吗?”
“坎,还是槛?”
李命微微呼气,“你会这么问,便说明我问的槛,你迈过去了。”
“可是啊,有什么用呢?”范仲有些出神,“槛过去了,坎过不去啊。我在想啊,我当年到底做错没有。”
“几乎所有人都不觉得你错了。”
“但只要她觉得我错了,我便大错特错。”
“一千年过去了,兴许她想明白了。”
范仲别过头,虚望长空,“想明白了……可是,她人呢,她人在哪里?”
李命在范仲那昏红的双眼里,看到的是一片赤诚的思念。
“长山先生,你知道吗?”范仲像是在问,也像是在寻求安慰。
李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范仲苦笑作罢,“家里有个小辈叫范经义,听他说他是一百二十五年她回来时留下的。本来,我是很惊喜的,以为她将血脉留承回来了,可是啊……那个小辈根本没有她的血脉。”
李命沉默片刻后说,“一百二十五年前,她的确回来过。”
范仲抬起头,“先生你见到过?”
李命点头,“她还到我这小屋里拜访过。”
“她……她怎么样了?”
“活得很开心,心里有着坚定不移的追求目标。”
范仲颤巍巍地问:“在练……练剑吗?”
不会有人想象得到范家这位不苟言笑的老祖宗会露出这般神情。事实上,也只有面对李命时,提起“她”时,才会如此。
“已成剑仙。”
“她还和你说了些什么?”
李命笑了笑,“其实也没说什么,她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温柔懂事,大抵上是让我好好照顾自己吧。”提到这,他抿起嘴角,“真像是个小孩子啊。”
“有……提起我吗?”
李命看着这个将“可怜老爹”展现得淋漓尽致的范仲,忽然有些不忍说下去,但到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只字未提。”
范仲沉沉闷了一口气,然后长长呼出,像是解脱了,笑着说:“其实啊,什么都没说总要比不好的好。”
李命摇摇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可是,人是会变的啊,长山先生。”
李命微微晃目,同样的话,许多人都同他说起过。以前,听到这样的话,他不会作何反应,但是现在,他会回一句,“的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