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抚不想叹息,但还是耐不住吐了口气,然后说:“是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吧。”
胡至福顿了顿,收起了笑容,沉重地点了点头。
“舍得吗?胡兰还不到十岁。”
“舍不得啊,但这是我存在的意义。”
叶抚摇了摇头,声音加重了一些,“或许以前,你存在的意义是如此,但是现在,你还有胡兰。”
“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但是事与愿违。”胡至福看了看东边,那里越来越亮,他稍稍站直了一些,然后说:“以前听过一个喝醉了酒的浪荡剑客说过,世间事事分十,十有尚且不如意,可与言者又不足一二,最是无奈。”
他忽然笑了起来,对着东边越来越亮的天笑了起来,“但是啊,我觉得我其实是幸运了,别人有不如意,我只有这么一件事不如意,别人不知与谁倾述,我啊,”他偏头看了看叶抚,声音放缓了些,“有先生可以倾述。”
叶抚开口笑着说,“周掌柜啊,你矫情了。”
胡至福沉着头,声音低缓,“先生,小妹就拜托你了。”
叶抚没有直接回应,转而问:“不去跟她打声招呼吗?嘱托一下也好。”
“不去了。”胡至福摇着头说:“我怕我看到她就忘了自己该做什么。”
叶抚呼出口气,“她会伤心的。”
“呵呵,我从来没想过,我这辈子会有这么软弱的时候,居然害怕与人道别,还是自己的女儿。”
天下父母心,大都吐不出咽不下。叶抚能理解,但是没有感受过,没法说些什么。
他只能说,“我会做好她的先生。”
胡至福转过身,真挚地说了声“感谢先生”,然后长揖一礼。
叶抚没有躲闪,全然接受了这一礼,他知道如果不受这礼,胡至福他心会不安。
“会有机会再相见吗?她以后想你的时候。”叶抚问。
胡至福摇了摇头,“此次一别,便不留凡尘了。”
叶抚呼了口气,笑着说,“或许有那么一天,你们会再相见。”
胡至福听了这句话,便当作了心里面最大的期待。
一缕曙光从东边出现,遥遥不知几万里,顷刻之间便照在乍宁湖湖心那迷雾上。
如同寒冷被驱散,冰雪消融,那迷雾渐渐消解,绿意越来越浓,愈发动人。
一轮生机勃勃,气势磅礴的树冠缓缓从云层探出。
“我走了,先生。”
胡至福说完,大步向前,每走一步,身子便直一分,直到他气势如虹,然后消失在湖边。
一道震撼人心的声音响起在每个尚存的砍树人心间。
“祖树已出,大幕即将开放,届时所有砍树人修为恢复,请做好准备。”
祖树现,而守林人甲,已然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