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房间里笼罩着一层静谧的黑暗。
借着窗外投来的研究中心那边的点点灯光,封照野一眨不眨地望着床上的景长嘉。
他的小景教授这段时间是真的很辛苦。整个人瘦了一圈不说,免疫力也变得弱了。下午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到了晚上却又烧了起来。吃了药之后,才在药效的作用下才在药效的作用下熟睡过去。
封照野坐在病房的沙发上许久未动。直到手机突兀的震动了起来,他才如梦初醒一般地迅速摸出手机,又悄悄起身走到门外。
“二爷爷。”封照野低声说,“您下班了吗?”
“你怎么今天请假了?什么事情一天还处理不好?”封老的声音有些严肃。
封照野小心翼翼地掩上门:“嘉嘉住院了,他没告诉家里人,我不太放心。”
封老知道景长嘉的实验有了突破性进展,但没想到连人都累病了。他立刻问:“医生怎么说?不严重吧?”
“肺炎了,没什么大问题。”封照野低声说,“您现在方便讲话吗?”
封老整理着自己办公桌上的文件,毫不犹豫地开口:“你说。”
封照野迟疑片刻:“我现在申请结婚的话,名下财产是不是少了点?”
封老:“???”
封老疑惑得连文件都不收拾了,他拿起手机确认了一下自己这个电话到底拨给了谁。发现没拨错,更疑惑了。
“你在说什么梦话?结婚?你和谁?”
“这不重要。”封照野说,“主要是财产的问题。”
“这很重要。”封老严肃地道,“你要是敢去玩弄小景的感情,我打断你的狗腿。”
“我当然不会!”封照野忍不住辩驳道,“我从高中喜欢他,到现在已经快七年了二爷爷。我怎么可能会戏弄他。”
封老更茫然了。
喜欢了七年?他怎么完全没看出来过?封照野但凡表现出一丁点,当时去景教授身边的人都未必会是他了。
封老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投入工作,以至于远离了家人的生活而不自知。
他恍然地问:“那你讲什么结婚,又来问什么财产?”
“我想和嘉嘉结婚。”封照野格外直接,“但是担心自己的财产不够。”
“你人都没追到,你就想打申请结婚!”封老简直被他气得一口气上不来,“你就这么戏耍你爷爷我!”
封照野抿了抿唇,又扫了一眼病房。
见景长嘉依然安稳睡着,才低声说:“二爷爷,我很想和嘉嘉在一起,但我又不确定和他在一起,他会不会后悔。”
“你不信任他。”封老说。
“是我不信任自己。”封照野说,“我好像注定给不了陪伴,还会给他带来很大的压力……”封照野停了下来。他有些迟疑,可面对着最亲近的家人,迟疑过后,他还是开了口:“二爷爷,您当年选择不婚,是因为这个吗?”
封老沉默了下来。
他放下了手机打开了话筒功放,才一边整理桌上的文件一边说:“时代不同了,我的人生经历你没有什么参考价值。但是照野,你的名字是我起的。我给你这个名字,是希望你能长成一个照彻荒野的人。你们年轻人爱说什么太阳、月亮的。人间的火把就很好。你要站直了身体去发光发热。去庇护一些人,做出一些事业。”
封照野安静的听着。
“所以你从我给你起名的逻辑就看得出来,我年轻的时候,对事业的执着远超于对爱情的执着。我选择不婚,不是因为我担心我的爱人生活艰难,会因为我面临种种压力。我只是不想再多一个牵挂。”
封老冷静地剖析着自己:“我需要全情的投入自己的事业。至于老了如何,组织总不会不管我。你们又总不会不管我。我心安理得的当着哥哥家庭的寄生者。”
“不是!”封照野立刻道,“二爷爷,您是我爷爷,是我们家的一份子,怎么会是寄生者。”
“你不要打断我。”封老冷静地说,“所以感情这种事情,你询问别人,没有任何意义。照野,你从来都不是瞻前顾后的人,你现在却会这么问我,我很吃惊。但这也说明了,你放不下。”
封照野沉默着。
他再一次回头看向景长嘉,只觉得他的心上人,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一样。
他连看都看不够,又要怎么做到去放下?
“人生总要做一些取舍。你舍得下,就舍。舍不下,就不舍。”封老说得很轻松,“最终自己要去寻找生活里的一个平衡。不是你一个人的平衡,是你和你的家庭,你的爱人的平衡。”
“我知道了。”
“下次不要问我这么愚蠢的问题。”封老冷哼了一声,“小景已经功成名就,你怎么还好意思请假而不是回来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