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端还没有来得及出声,林绵就一直推开车门下去了。
行翁阁的灯显得富丽堂皇,亮堂堂的灯照亮着这一片的路,易端停车的地方不显眼,刚好离开了那一片亮光,像是一开始就刻意把自己隐藏在了黑暗中。
易端看着林绵踏着高跟鞋朝着燕染走过去,走过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分明都是很熟稔的感觉,易端却感受不到了。
易端放下车窗,外面的空气和喧闹一下子闯进来,耳朵里的安谧忽然被外面的喧闹替换,易端从口袋里摸出包烟,指尖夹着的烟有明明灭灭的烟雾散开,有些呛人。
漆黑的夜里还可以看的很清楚指尖那一小点儿火光,像是要被风吹灭一样。
门口已经看不见林绵的身影了。
易端心里却忽然想起之前,还在国外学习的时候。
其实林绵说的也没有错,他跟她之间,好像也一直都很客气。
易端忽然轻轻的笑了下,抖落指尖的烟灰,也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嘲讽着过去。
在这样平静安宁的夜晚,显得有些突兀。
那会儿的易端早已不是一个毛头小子,他总是比同龄人显得要深沉许多,或许是自己并不够上的了台面的身世,又或许是与别人不一样的成长经历,所以他比所有人努力,比所有人勤奋,在图书馆里永远都可以看见他,画室里来的最早走的最晚的也是他。
易端认识林绵,应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毕竟那会儿,他是叶思的舍友,也是林绵正儿八经的师兄。
林绵来画室的时间不多,在画室里待了一个学期,易端能听见林绵说话的次数十只手指都可以数的过来。
那会儿对林棉的印象,真的是觉得这姑娘过分的安静,安静的像是一个被人家操控着的布娃娃。
偶尔也会看见叶思跟林绵讲话的时候,林绵好像才会提起精神来应几句。
易端觉得很奇怪,可又说不上来。
他想,或许他还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女孩子。
他也曾问过叶思,叶思回答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的
,总是林绵自小就这样。
可叶思桌子上面的那张照片,定格在上面的那个女孩子的笑容,分明要比四月份的太阳还要明艳,那个照片上的女孩子,哪里看都不会让人联想到这样清冷如月的林绵。
真正跟林绵说上话的时候,易端已经默默注意林绵一个学期了,知道她每个星期都会跟叶思请假一天出去,知道她每天晚上吃完晚饭后会乖乖的待在寝室,知道她明天早上都会到学校的湖边坐着画画,还有下午在图书馆里看书,偶尔也会来画室报个到。总之就是像打了发条一样规律的生活。
也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那会儿他还认识张迎夏,知道他们三个人都是很好的朋友。
易端跟叶思关系也算是亲近,一个宿舍住下来,好歹也是一起熬夜画过作业的。
于是理所当然的两个人一起去饭堂,有的时候等着林绵一起,慢慢的易端说话林绵也会应两声,只是眉眼间都是些淡漠平常的语气,还有一如既往的客气疏离。
好像除了叶思和张迎夏,她谁也没有办法亲近的起来。
后来叶思跟张迎夏和林绵找了房子搬出去,他跟他们之间,就好像失去了一个联系点,也很难再一起了吃饭了,见面也少了。
偶然有一回,其实也算不上偶然,毕竟易端每天下午都会经过学校的湖边,只是林绵不知道而已。
那一次林绵也不知道是在发什么呆,画画的时候感
觉眼睛都是空洞的,落在画架上的颜料也是凌乱的搭配色系,乱糟糟的一团,偏生她还没有觉察,自顾自的画着
易端站在林绵身后,想要提醒她,可又怕打乱了林绵的思绪,踌躇不前的在原地站着犹豫。
林绵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一个,猛的挥手把画板拍飞了,面前就是一摊湖水,画板直接就掉进了湖水里,原本平静的湖面荡漾起层层波澜。
林绵有些懊恼,立刻上前想去捡,没想到有人先她一步下了水,还好扔的不算远,湖水漫过易端的膝盖,鞋子也湿了,易端把林绵的画板递过去,没忍住关心的问了一句,“怎么了吗?”
“没…没怎么。”林绵眼神还有些没有散去的难过,像是盖了层厚厚的雾气,挡住了林绵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
林绵把画板接过来,湿漉漉的木架子沾湿了林绵的长裙子,还有滴着水的画纸,和定格在画纸上那一摊分不清眼色的凌乱的颜料。
林绵有些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的感觉,木然的说了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