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煞风景,可其实他们谁都没指望今夜能相守在一起,苟且放纵只配得到阴影角落里短暂的欢愉、一切体面与坦然都注定与他们毫不相关;他平复着呼吸将她用力拥在怀里,连手都要严丝合缝扣住她纤细的腕,那一刻他分明不想让她走,不知是保护还是占有的欲望让他不想她在这样的夜晚陪在别人身旁。
“……去吧。”
可他还是放开了她,在离别前轻轻替她理顺微乱的发髻;她被吻得神思朦胧,凝视他的眼波像是蒙着一层雾,零落的琼英像也知晓她的不舍、代她缠缠绵绵地落在他的衣襟,偶有一片落在他的鬓间,那光景又同当年钱塘湖心重叠成一个了。
她踮起脚伸手替他拂去,难得不觉得钱塘旧梦是什么值得怀念的美事,大约因为那一次分别实在太过惨痛、而在如今这个他即将再次离朝的当口更显得有些不吉利。
“你要给我写信……”
她命令他,语气是强硬的,可神情却脆弱得像是要哭了。
“不许久不提笔,不许只谈军务——要每日都写、写些有趣的事……”
他听到这里还是笑了,像是觉得她孩子气,温柔的眼底写满怜爱,他的声音低柔得像一场幻景:“我是出去打仗,哪来的什么趣事。”
“无趣的事也要写——”
她却很坚持,也不觉得自己没理。
“写你何时晨起、何时入睡,如何饮食、如何行军……事无巨细全部都要写,每日都要有书信送回金陵!”
她像一定要得到他的承诺,务求此次能同十年前有些不同;他叹息着全都应了,也不说有时昼夜行军将是整日都在马上、根本无暇展卷为谁留下只言片语。
“我不要什么洛神赋,也不要什么望春山……”
她再次回到他怀里、侧耳听着他胸膛间真切的心跳。
“什么胜败、什么荣辱,什么还都、什么中兴……这些都不要紧。”
“我只有一个心愿,便是你能好好活着。”
“你已经骗过我一次了……”
“三哥……你不能再失约了。”
……那一年的除夕终究没有落雪。
满园的梅花开至极盛、可其实没有哪怕一枝是他亲手为她所植,他们躲藏在其实并不属于他们的花色间,只有悲伤的相依可为他们自己追溯考据。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