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天才,连鲁迅的《孤独者》都知道!不错,这个开题报告写得不错!我真得要对你刮目相看了啊!”
他在牧三月耳边轻轻说:“当我知道你的论文题目的那天,我就开始读这个《孤独者》了。所以,我自己写开题报告的时候,顺便也把你的写了。”
一直以来,牧三月对于鲁迅这位大人物很喜欢。
她自己本是孤独者,只是不同于那种伟大的孤独。
牧三月常常是亲手造成的孤独,一次次失意,都让她判定自己是一个孤独者。
就如同鲁迅笔下的孤独者,终其一生演绎一段悲剧。
鲁迅本身就是一位孤独战斗的战士,同黑暗势力进行永恒的抗争。有人说他的武器就是笔,此观点也算客观。
文字,的确有一种特殊的魅力。
《孤独者》中的每一个字,都尽显悲凉,似乎使用冰刀刻出的冰字。
《孤独者》常被认为是鲁迅的精神自况,似乎也有道理。
但事实上,鲁迅只有一个。
小说中的魏连殳只是朦胧中依稀有鲁迅的影子。而这个影子,就足以让读者心头一悸了。
“韦岸,我问你一个问题啊。”她把手机还给韦岸,“你读了《孤独者》了,那你觉得你读懂了吗?鲁迅和魏连殳,你觉得有什么联系吗?”
他一时语塞,目光凝聚成一个点,“我们要谈这么深奥的问题吗?你放心,我以后不会让你孤独的,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
“没事儿,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个车子太闷了,你和我说说话,转移我的注意力。”
韦岸一把搂过她,让她贴着自己的胳膊头,“那我就说了啊,你听着。这个小说是第一人称写的,“我”与魏连殳是“以送殓始,以送殓”。生命的轮回是伴随着惊异与悲伤,而相识一场,也是见证了彼此的孤独,彼此的惆怅。有句话说的是:亲手造成的孤独,又放在嘴边咀嚼的人的一生。我不十分明白那种人生的意义,也不愿去体会。”
她动了几下,抬头望向韦岸的下巴,“你不愿意去体会孤独吗?你讨厌那种人生吗?或者说,你讨厌那样的人吗?”
韦岸点了点头,很肯定的说:“对啊,我不喜欢那种人。主人公像一个‘异类’般的存在物,他是‘吃洋教’的‘新党’,又对人爱理不理,对闲事倒挺热衷。村里只他一人出外游学,也算学有所成吧,当了历史教员。可是,他本可以好好的,干嘛搞那么孤独。”
“那我问你,他祖母死的时候,那一段,你怎么看?”
“我想想啊,小说里的‘我’第一次见他,祖母的灵前。他不哭不闹,也不反对封建家族所说的丧葬仪式和规矩。始终没有落过一滴泪,只坐在草荐上,两眼在黑暗里闪闪发光,这是一个孤独者的表现,他无力反抗。然而,他立即又变成长嚎,像一匹受伤的狼,当深夜在旷野中嚎叫,惨伤里夹杂着发愤怒和悲哀。就我本人而言,我是很讨厌这种男人。”
韦岸的话里都是对小说主人公的不屑,牧三月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下去。
他好像看出来牧三月的不高兴,接着说:“三月,你说说吧,就说他的事业啊,我听着。”
“我倒是很亲近失意之人的,虽然索性这么冷。孤独者才会亲近孤独者。魏连殳似乎对小孩子抱有无限的希望,孩子总是好的,他们全是天真的。然而,却是他最信赖的孩子渐渐远离他。恶势力的封建社会是不会让他活得像模像样的。他失业了,处处碰壁,失去了在社会上的生存能力。他不痛快,在报纸上尽情的写文章批判封建制度和封建礼教,以致得到众多人的仇视和算计。他想要活下去,即便是孤独的活着。”
韦岸说:“想要活下去,每一个人都有着这样的想法。可是,为什么要孤独的活下去呢?他大可以像个男人一样,好好活着。一个失败者,才会那么矫情,处处说是社会让自己孤独。”
“是,他是觉得自己很失败,内心的矛盾和困惑让他放弃了信念,意志消沉中他选择了以前最鄙视的那种人。他做了师长顾问,生活逼迫他在封建势力面前低下了头。即便恭维的人进进出出,过得潇潇洒洒,但心里始终是痛苦着的,失意着的,在失败感中死去。韦岸,我认为每个人都是孤独的,只是对孤独的定义程度不同。”
人都会有一死,每当听到死的话题,一般人都会不寒而栗,但是牧三月对生死很淡然。她对每一个孤独者都感同身受,似乎别人经历的痛处都加在她的身上发生过。
“好好好,我们都是孤独的,网上不是有句话叫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嘛!”
很多人都在孤独中死去,死后没有多少真挚的泪水是为他而流。
一次次的失意,一次次的打击,终结了人们对人道主义的向往。
孤独具有虚无主义的深刻,作为孤独者,是一连串失败记录的符号。
而遭遇,化作笔下的文字,像一颗颗子弹,打出最猛烈的硝烟,尽数化作悲凉的一道风景线。
孤独是种永恒的精神状态。
莫要说它不好,也许人生中最放空的真谛就是孤独。
社会很大,人很多,失意一时,得意一时,都没有定数。
而总有那么些所谓的孤独者,成为旧社会的牺牲品,成为时代的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