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巡判官低沉而洪亮地应声道,“是这位小娘子。”说着拿手指向身旁一位腰若杨柳,粉痕零落的美人。
这美人脸色惨白,一双杏眸还雾蒙蒙的似是要落泪,瘦削的肩膀微微颤动。
苏蓁蓁自是知道怜香惜玉的,三两句话宽慰了她,见她脸色没有方才那样难看,便提出随她一道儿回府衙道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姑娘蹙眉,用透亮的明眸小心翼翼地探看着苏蓁蓁,似乎还是惊魂未定。片刻犹豫后,才应了下来。
苏蓁蓁一行人正犹豫踌躇着是否要冒着雨立刻回府衙,就在这时,大雨初霁,笼罩在神都城上空的乌云飘散到远处的山峦上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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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内堂。
“姑娘为何会在清晨一个人独自到渡口去?”苏蓁蓁沉思一瞬,开始询问率先发现尸体并报官的申案人。
由于回忆可怕的事情,她已经恢复几分红润的脸颊再次浮现出一抹惨白。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妾身今日是去渡口接我相公。”
苏蓁蓁“哦?”了一声,疑惑地探看向她。乌密的青丝间不知是刚才淋了雨还是出了汗,有几分湿润黏腻。
瞧着她的脸色,苏蓁蓁进一步发问:“那你相公呢?接到了吗?”
这女子不紧不慢地摇摇头,道:“许是渡船误了点儿,又或是人太纷杂,直到刚才,妾身都未见到相公的踪影。”
苏蓁蓁抬眼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话锋一转,问道,“你有看到那尸体是从哪个方向飘来的吗?”
那女子不禁怔了一下,也许是又想起浮尸的可怕面目,恍惚了半天,才道:“那尸体,我来时便已经是在岸边了,我怕水流又将他冲走,强忍恶臭捂着眼睛拿树枝把他往近岸拖拽,不过须臾便立刻去报官了。”
苏蓁蓁忽地对她增出许多敬佩,小小女子竟然敢挪动尸体以保护现场。
她希冀着从这女子口中还能得到一些更有用的线索,于是又问:“你发现他时,身旁还有别人吗?或者说,你认得他吗?”
她又从帕子中掏出那枚平安符,问道:“你认得这个吗?”
那女子又摇摇头,否定了这三个问题。
苏蓁蓁只好说:“今日就问到这里,我可否随你回家寻你相公?”
这女子独自一人清晨到渡口接相公,好像有些不同寻常。但她的神色又无异常。
与此同时,仲芷带着衙役们手拿死者所穿的衣料,将在渡口附近居住的黎首们挨家挨户地排查,询问是否有见过这孩童。
兴许真有人在渡口旁见过这小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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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蓁蓁随这小娘子乘着马车返回她家中,不知走了多久,马车才停下。苏蓁蓁下了马车,伸出手扶她。
大概是正值正午时分,日头火辣辣的直射下来,早上的微寒已不复存在了。
她抬头看到一处不大不小的十分考究的院落。朱门乌瓦,淡雅别致,四侧檐角向上挑去,仿佛要直入云霄,拨散云霭。檐角正落着只不知什么鸟,正扯着喙呖呖地叫唤。
这名唤思思的女子轻轻用手叩击大门上的六瓣葵花门环,苏蓁蓁的思绪被拉回到门前。
还没敲几下,门内便有人应声来开门。
“思思!你可回来了,我正要去寻你!”她抬眸看见身形俊秀,五官端方的男人推开门。见门外竟站着几月不见的自家娘子,便立刻迎上去,与她紧紧相拥。
她将头埋在他的胸膛,脆生生地喊相公,接着将数月以来的思念闺怨和清早发生的可怕事情娓娓道来,泪水连珠子似地落下,染湿了他胸口的衣襟。
苏蓁蓁等啊等啊,瘪着嘴心想:“怎么还没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