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脚并不重,他却“嘶”地痛叫一声,苟延残喘地哀嚎起来。
苏蓁蓁不想与他缠斗,把供词摊开,厉喝道:“别演了,你之前交代的,已是死罪难逃,为何最后这点细节就是不说。”
他哽咽起来,艰难地转过头,咧着嘴中森白的牙齿挤出一抹笑,大晚上的看着着实瘆人。
紧接着又开始扭动身躯,大呼小叫:“判官打人了!哎呀,打得我好痛啊!”
“你若是这么爱演我便多踹你几脚!你喊破了喉咙也没人听得到。”苏蓁蓁轻飘飘地说。
狱卒见状,从苏蓁蓁身后冲出来,提了狱杖就要打他。
他见虎背熊腰的壮汉要来真的,喉咙滚动,咽了一口干涩的唾沫,不再作声,停下蛆一样的扭动。
可还是挨了几杖。又是一阵吃痛的惨叫。
苏蓁蓁看出来他是欺软怕硬的主儿,胁迫道,“不吃软吃硬是吧?非逼着我给你上刑?”
“先把你的手筋挑断,再把脚筋挑断,然后呢,把腿打断。。。。。。”苏蓁蓁鄙夷地瞪了他一眼,又玩味地低头抚玩起自己的指甲。
一双白得晃眼的手上指尖粉红,指甲平滑又红润,可称得上是荣泽动人,甲根弯弯的月牙儿如同皎月。
狱卒闻言,从腰间取下新发的锋刃,他听得见刀刃从皮鞘中抽出的声音,看见寒光一闪,冷汗瞬间细密的布满了额角,又战战兢兢地蜷缩起来。
他看出苏蓁蓁虽是口硬心软的主儿,但这狱卒是真的黑心黑肺,早就不知弄死了多少囚犯。
他缩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他不想死得这么痛苦,刀抹脖子只是一瞬间的事,挑断筋骨的折磨他是如何也忍不了的。
苏蓁蓁初入官场,在囚犯面前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杀气腾腾,恨不得把恶毒,坏水,阴鸷,冷意,以及她所能想到的所有能形容“狠”的词汇都挂在脸上。演戏,谁不会呢?
其实是在狐假虎威。
身后的狱卒已经开始用狱杖捶打地面,力道大的像捣蒜。
他决定招了,惧骇让他把圣僧说的“即使死后也能去往极乐,不用被打入地狱”都忘诸于脑后。
他蓬头垢面,唇瓣抖动,腆着一张灰扑扑的圆脸开始叙说自己的奇遇。
“我那日收了铺子回家后,发现娘子不在家中。看到她留下的休书和院中的坑洞,便知道她全都发现了。”他细缝一样的眼睛仍漏出一丝慌乱。
“她逃走后万一说出这件事我该怎么办?”
“我立刻去追,却不知道要朝哪个方向去追。”
“正当我站在家门口踌躇之时,有位圣僧路过,为我指点迷津。”他盘转着手腕上佩戴的一串绿檀木佛珠,说正是那位圣僧赠予他的。
“他不仅向我指明妻子的去向,还宽慰我,说是我虽做了错事,但我佛是会普度众生的。命我把头颅包好,丢在那口已有百年历史,如今却不为人知的古井里。
圣僧说那口井是受佛法庇佑的,若我没被抓,他们三个会去往极乐世界。若我被抓,被处死后,也会随他们去往极乐世界。
但若我不这么做,还有,若是我将此事说出去,死后就会被恶鬼缠上,打入阎罗地狱,下辈子还会投胎进畜生道。”
提起恶鬼和地狱,他不禁胆寒心战,他虽坏事做尽,但仍是惧怕自己死后灵魂会受苦。更令他惊惧的是下辈子轮回入畜生道,当个牛马鸡狗,下一秒被人说宰就宰了,整日要提心吊胆。
苏蓁蓁面色千变万化,惊愕不已,对他这段奇遇提出质疑,“哪儿来的妖僧?这你都信?”她好像在不知哪本书中看到过妖僧惑乱众生的记载,只是记不清了。
“那妖僧具体长什么模样?”苏蓁蓁等待着他的答复,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
“他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却披着一件崭新的袈裟,看起来很贵重,头上还有9个戒疤,看起来是前来本朝游历的得道高僧。”圆脸男子神色如常,讲述的细节活灵活现。苏蓁蓁心觉他没有撒谎。
苏蓁蓁眼皮沉重,僵硬的身子倏地一软,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来口供上签字画押。”
“再最后问你一遍,案件可还有别的细节未曾交代?”
那男子还盘着手中的珠子,“上官大人,真没有了,我全都说了,都记在您这供词上了。”苏蓁蓁心里寻思道,都说了是妖僧,你怎还是不听劝。盘它没用,自己不做坏事才有用。
苏蓁蓁散漫地伸了个懒腰,道,“行。”
她回房后仔细翻看了典籍,找到了那篇三十年前异族妖僧残害众生,吃活小孩的记载。想不到如今这事态愈演愈烈,这妖僧居然开始教唆人犯罪。
“我要抓住他!”苏蓁蓁给自己鼓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