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渠心中受用不已,正要捏起一块来啃时,却听到了外头传来嘈杂的声音。二人对视了一眼,将手上的东西放下,走到外面去。
还没到大门口,便见到一名侍卫快步走来,向林如许禀报道:“公子,宫里送来了年礼。还来了一位陈公公,说是要亲自见到您来接收才肯离去。”
林如许点了点头,带着王清渠朝正门快步走去。
只见那陈公公领着几名小太监在正门站着,腰杆儿挺的笔直。林如许笑着上前道:“林某不知公公今日到访,多有怠慢,快请进。”
陈公公笑的一脸祥和道:“林公子客气,进去就不必了。咱家只是奉了长公主之命来给二位义士送份年礼。两位的义举,朝廷可都记着呢。”
“如此,林某谢过长公主。”林如许揖了一礼。
陈公公笑眯眯地侧了半身,等他行礼完,又开口道:“此番前来,除送礼外,长公主还吩咐咱家带了一句话给清渠姑娘。”他抬起眼看向落后半步的王清渠。
王清渠心神一凛,但面上不显,抬脚朝陈公公走去。陈公公抬起手,身后的小太监们将手中的礼盒交给侍卫,便默默地垂首退远了。
“清渠姑娘。按惯例咱们京都每年都要在民间举办一场驱傩仪式,也是与民同乐的意思。届时,长公主想要见您一面。”他掏出一块木牌,递给王清渠。
“朱雀街上有一家茶楼,名为‘碎玉’,到时您到了地儿,将此木牌出示给掌柜的,便会有人带你过去。”语毕,陈公公看了一眼天色,对二人拱了拱手道:“咱家事情办完了,还要赶着回宫,二位义士莫怪。”
“陈公公慢走。”林如许目送他们一行人上了马车,走远了之后,才扭头看向王清渠。她正盯着木牌怔怔出神,林如许靠近她才看清了木牌上的纹样。是只青鸟,茕立于树梢之上,尾羽长长的垂着。
“和父亲给我那块玉佩上的样子很像吧。”王清渠突然开口说道。
“嗯。”林如许回答,而后又问道:“阿渠,你要去吗?”
“要去。”王清渠深吸一口气,任由复杂的情绪在胸中翻滚。她眼神坚定道:“该来的总会来的。有些事,我也想亲自问她。”
酉时刚到,京都的大街小巷早已挤满了人,都在等待着一年一度的驱傩仪式。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互道吉祥话,以期在下一年中讨个吉利。东市街读书人居多,此时也在路口支了几个摊子写写对联,赚些笔墨费。
最繁华的朱雀街早早便清场搭起了台子,此时还未到时候,大门周边早已围了一圈人在翘首以盼。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听说了没,这次驱傩仪式长公主要亲自前来主持呢!”
“可不是嘛!为此我还特意早早地来这里占了个位置,我家大丫二丫也闹着要来呢,这不全带上了。”接话的妇人怀中抱着两个两三岁的小丫头说道。
“哎哎,以前呐,每年都是由长公主来主持的,可惜呀,自先皇驾鹤西去后,长公主忙于政务,再没来过了。”
“是呀是呀,我们还特意从村里赶来,就为了一睹咱们帝都明珠的风采呢!”一群十二三岁的小少年们凑着热闹喊道。周围的大人们皆笑成一团。
王清渠和林如许站在人群中,默默地听着人们的讨论声。
人群忽然一阵骚动,远远地听见一声:“都让让都让让,长公主的銮驾要到啦!”人们更加兴奋了,但也很自觉地向后退,让出一大片空地。
抬眼望去,只见一道严整的队伍缓缓而来,领头的是六名披着铠甲的侍卫开道。其后还跟着六名宫女,最前排的两人举着青罗绣宝相花扇。
再往后,便是公主所乘的鸾舆凤驾,通体鎏金,外罩纱幔。銮驾之上本应配备四名宫女,但长公主不爱豪奢,将仪仗精简不说,銮驾上伺候的宫人也减少到只有一名,跪坐在一角等候吩咐。
叶既白身着官袍,紧紧挨着銮驾一侧走着,一只手还按在腰间的软剑上。銮驾后还跟着若干亲卫,分为两列,举着红缨枪紧紧跟着,时刻警示左右。
“长公主说了,今日万名同庆,不必行礼。”领头的一名侍卫高对着人群呼道。
人们目光热切,却也不敢逾矩,銮驾经过时也只是抬首注目,按捺住心中的兴奋。王清渠面上不带一丝表情,漠然看着面前的仪仗缓缓驶过。
微风撩起銮驾的纱幔,长公主精致的下颌露出一角,叫旁边看个正着的人呼吸一窒。王清渠似乎感觉到銮驾之上的人正透过那片刻的缝隙往她这边注视。
而她也静静地回视着这位素未谋面的生母,周围的嘈杂在这一刻渐渐淡去,天地间仿佛只剩这对陌生的母女在彼此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