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意知道这点伎俩在宫里这些人面前不够看,可她本身就是想让人看出来,以此表明自己的态度,此刻便接了话道:“陈公公,劳您向贵妃娘娘讨个示下,若臣女的身子实在撑不起来,除夕宫宴该如何是好。实在是臣女蠢笨,有负了娘娘厚爱。”
陈公公道:“大小姐放心,情况咱家会带进长福宫,贵妃娘娘若是有安排,自然会着人告知裴府。”
之后对方没再说什么话,直接离了,岚意忙让凝芙恭恭敬敬送出去,裴归本想留陈公公喝口茶,陈公公也说不得闲,从神色上看,这一趟走的,让他不甚高兴。
等一众人又热热闹闹地离开了,裴归皱着眉搓着手,问身边的白姨娘:“咱们裴府不会哪里把陈公公给得罪了吧?是不是钱袋子里的物什给少了?”
白姨娘也皱眉,“准备这些东西,妾身可不会小气。妾身瞧着他是去了大姑娘那里后才急着说要走的,或许是大姑娘又说错了话?”
裴归本想去风荷院问一问,可刚一抬脚,这边小厮就过来,说兵部的尚书大人有事情要商议,让裴归赶去府中一趟,裴归只得暂时放下内宅琐事,急急地出府办公了。
而被白姨娘上了眼药的岚意浑然不觉,只知道刚才和陈公公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背后就全是冷汗,他和善的面庞下,不知有多少精明算计,目光又十分犀利,仿佛一眼就看出岚意的伪装,即便岚意已经做好了准备,也还是有些后怕。
凝芙则直接软了腿儿,靠在岚意的软塌边问:“小姐,咱们这样,不会直接把贵妃娘娘得罪了吧?”
岚意努力让自己心神安稳,“得不得罪也就这样了。”
“会不会连累老爷,连累整个裴府?”
岚意摇头,轻轻道:“我只是在变相地告诉贵妃娘娘,我不想嫁给二皇子做侧妃,娘娘在深宫里那么久,肯定一听就能明白我的意思,她若愿意给我个台阶,到时候直接让人传来话,除夕宫宴不许我出席,这事儿就了了,从此我婚丧嫁娶,再不和皇家相干。”
凝芙咬唇,“可万一她就是不肯放过小姐呢?”
“那也不会拖累裴府,毕竟一切都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说,她也没丢面子。挑侧妃这种事,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是影响一辈子的大事,可对于贵妃娘娘来说,与在集市上挑拣东西没什么两样。我与她的地位太过悬殊,她随意就可以拿捏我,自然知道为着一个侧妃就和整个裴家过不去没必要。”
说到这里,岚意有些庆幸,“还好阿爹是凭自己的本事在朝中立足,便是往后齐王得了天下,也需要阿爹这样的忠恳之人为他办事,贵妃娘娘能到这个位置,一定晓得孰轻孰重。”
正如岚意所说,深宫里的瑛贵妃听到陈公公传回去的话,就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瑛贵妃的手轻轻地滑过桌面上铺陈的上好绸缎,如今到了年关,各地官员都往上供着当地最好的东西,长福宫是离圣心最近的地方,这样的好物儿,宫里的奴才都司空见惯了。
“收着吧,整理好些,别捡出来用的时候皱巴了。”闲闲嘱咐了一句,她才转过来看着禀报的人,“这小丫头没病却装病,还装得这样明显,明摆着是不想做齐王侧妃呢。”
陈公公弓着身,脸上的表情和面对裴府中人时完全不一样,那眼角堆着的笑容,都快要挤不下了,“回主子话,奴才觉得裴大姑娘就是这个意思,太医说得很明确,她脉象好得很,身上该是一点病痛也没有了。”
清荷在一旁奉茶,闻言道:“这裴大姑娘当真是不识抬举,主子漏了几句喜欢她,她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主子能让她起来,也能让她重重地摔下去,主子若想让她后半辈子都毁了,也不过就一句话的事。”
“戾气那么重做什么,跟着本宫这么些年,办事越发利落,嘴皮子也越发不饶人了。”瑛贵妃笑着点了一句,清荷与她主仆情深,自然知道这不是真的怪罪,只是赶紧告罪,说自己嘴快了。
瑛贵妃又说:“其实这丫头算聪明,知道本宫不至于在这件事上和她和裴府计较,皇上很看重裴归,以后必然要重用他,本宫怎么也不会和皇上过不去。”
陈公公试探地问:“主子的意思是,除夕那天就让她别入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