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自从那件事之后,韩珞成才开始接触她、关心她。乃至如今,她怀上了他的孩子,他也不纳妾,也不寻花问柳,夫妻两在人前最是恩爱,在人后也算不错。不管怎样,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但是小玉藏着的那根玉簪,却始终如一根淬了毒的硬刺,深深地扎在她的心里。即便那根绿玉簪,此刻就正藏在她的箱子里,而且被压在了最底下--她试戴过,那样一根沉闷老气的簪子,配不上她花团锦簇的锦衣华服,也压根就不符合她的气质。
而萧兰君的眼中钉,如今正坐在梨花台后台的梳妆台前,翻看着桌上匣子里一件件零零散散的小饰品。
这时,一名穿着蓝色长裙的少女推门而入。看见自己的梳妆桌前坐着一个不速之客,自然有些不快。但看这背影,却又有些熟悉,不好造次。
突然,身后的大门被一个人“砰”地一声关上了。她转过身去看那人:“凛风?”
凛风靠在门上,叉着手,微笑着示意她去看坐在桌前的人。她回头一看,不敢置信:“桓微姐姐?”
叶桓微就坐在那儿,面对着她,面带微笑,眉眼柔和。她穿着一袭纱罩松绿色窄袖束腰长衣,长发束成一股马尾,用一条墨绿色发带扎好,颇有英气。
蒋蓝锶“扑通”一声跪下了,她跪行至叶桓微面前,狠狠磕了一个头:“蓝锶不听姐姐安排,不从流风哥的管教,请姐姐责罚!”
自从上次她自作主张上梨花台唱戏被韩翎瞧见之后,流风第一时间报告了叶桓微。叶桓微也不含糊,即刻便派人把蒋蓝锶的行李物事搬到了教她琵琶的女先生家里。女先生也不说别的,只叫她安心住下。
她本来就是个多心之人,在梨花台门口看到韩翎时就已起意,女先生受伤也是她刻意酿成。上台就更不用说了,自是以为水到渠成。但上台才弹了几句,她就后悔了,心想着下台之后必要回去,好好跟叶桓微道歉。
没想到她一谢幕下了台,就被韩翎身边的小厮拦住了,要她去台下一聚。见到韩翎之后,无心的三言两语,更兼他要求之下的几段弹奏,便把他迷了个不能自已,还说明日照旧要来听她弹曲甚至叫来了掌柜,要求一定要排她的场次。
等韩翎走了,她刚把汗一抹,就听闻叶桓微把她逐出府门了。
这时她才知道,自她上了台亮了相的那一刻,一切就已是覆水难收了。
这几天,她白天见着韩翎,便使尽浑身解数虚与委蛇。到了晚上,还要排练第二天要弹奏的曲目。弹到伤心之处,不由得泪如雨下:时而悔恨自己太过鲁莽,时而怨怪叶桓微不听她辩解便将她逐了出来,时而又暗骂自己不该嗔怪叶桓微。一腔愁绪,竟没睡几个好觉。
如今好容易见到叶桓微,她的第一句话却不是责怪,反问道:“你可知,我为何一句话都不问,就要让你搬出府住?”
她直起身子来,低着头,噙着泪说:“因为,我自作主张,坏了姐姐的安排……姐姐,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擅自做主,惹姐姐生气……”
叶桓微叹了口气说:“你也算不得是全然坏了我的安排,我让你搬出来,也不是因为生气。你要知道,我最初的谋划,是要你先到衡安郡主府去受教两个月,再到梨花台来办事。这样做,是希望你的过去能最大限度地被掩埋,叫别人抓不到你的把柄,你可明白?”
见蒋蓝锶把头埋得更低了,叶桓微接着说:“而你却不听安排,自作主张上了台,你有多少身后事没料理干净,就敢在天子脚下露脸?再者,我要你去接近韩翎,不光是为了你的事,也是为了我的事。无论你我的事,都是不能摆在明面上说的。”
“你一旦从我的府门里出去,在人跟前露了脸,再回到我府上来,后面你还想再做点什么有关的动作,有心人就会把你我关联在一起。到时你我不仅功亏一篑,还会被人察觉背后的意图,你……”叶桓微有些气急,见她哭得凶了起来,也不知该如何训斥她了。
蒋蓝锶低着头,咬着牙,眼泪直直落到了地板上,愣是一声也不吭。叶桓微却察觉到了她这份情绪,也沉默着,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好半晌,叶桓微才叹了口气说:“拿个垫子来坐下吧。凛风,你先到车里等我。”“诺。”
待凛风出去了,蒋蓝锶也在她面前坐下了,叶桓微这才抽出手绢来替她拭泪:“这两天在女先生家里,吃住可还习惯?和韩翎接触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