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兰君记得很清楚,那名歌女虽然脸上竟是害怕的神情,眼神却如一滩止水,平静而淡然,压根就与脸上的颜色截然相反。或者说,似乎早就料到,自己会把她绑到府里。
她压着火,问道:“我问你,四公子去游画舫的那天,你是否在场唱曲?”
歌女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好。那公子那天,见了什么人?当场又发生了什么事?”她最想追问的就是这件事,语气也不免急促了些。
谁知歌女依旧是一脸无辜:“我不知道。”
她的火气陡然冒起,却还保持着最起码的涵养,怒极反笑道:“你不知道?当天公子可是包的小画舫,不设屏风没有围栏,就你一个从头陪到尾。难道他们坐了两个时辰,你就唱了两个时辰,一刻没停不成?”
歌女点点头,照旧是一脸无辜:“我一边唱,公子和客人一边谈,哪里能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呀。”
她又一次压了压火,问:“那四公子陪着的客人是谁,是男是女,你总该知道吧?”
表情不变,歌女还是摇了摇头:“夫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低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好半晌,她站了起来,走到歌女跟前,轻声问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个明白,我为你赎身。”
歌女笑着说:“夫人,世道这么乱,我赎了身之后,又能干什么去?”
她一手掐住了眼前少女妆容精致的脸颊,一边欣赏着一边说:“你也知道你赎了身之后什么都做不了,那你要是废了脸和手脚,岂不是更做不了什么了?你替他们瞒着,也没人心疼你。要是连我也瞒着,岂不是可惜了这张如花似玉的脸?”
歌女点点头,无辜的表情又爬上脸庞:“是啊,很可惜。但是我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啊,难道夫人,喜欢听我编故事么?”
她笑着松开手,盯着她的眼睛:“你不用给我来这一套,我过去是公主,现在是良娣,你这样嘴硬的,我见多了。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是说,那名客人一定是个女子,他们又一定聊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咯?”
歌女笑了,点点头说:“夫人真聪明,那名客人就是一个貌美如花、天仙下凡的姑娘呢!四公子还说,他之所以一直没有与良娣圆房,就是因为良娣一点都比不上她,要停了良娣另娶呢!,对不起啊夫人,我,我说错话了……”
韩珞成没有与她圆房他都说了?萧兰君彻底失去了耐心,又趁着对韩珞成的一肚子怨气,索性背过身去,厉声道:“打,打到她说为止!”
“诺!”白姗上前去扒了歌女的外袍,几鞭子下去,那歌女尖叫连连:“你这样对我用刑,国法可允许?啊我,我可是坤京里有名的歌姬,啊你废了我,就是得罪了贵人!”
“哦?”萧兰君听到了感兴趣的讯息,双眼一亮,转过身来问:“什么贵人?”毕竟她口中的贵人,很可能就是她的正主,也很可能就是当日与韩珞成密谈的人。
歌女脸色苍白,早已没了笑意,颤着声,还要故意扯出一抹笑容:“夫人,就是四公子啊!他说过,你是个心肠歹毒、手段下作的女人,他一点都不喜欢你,还说要不顾一切,把我纳入成邸”
“啪”地一声,萧兰君一个耳光甩在歌女的脸上,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说,你接着说,就当是交代后事了!”萧兰君越愤怒时,越是颤抖,反而越无话可说,倒失了些威势。
歌女抬起头来,双眼正好对上萧兰君的眼睛,不禁嗤笑一声,面露不屑:“我知道,你是浦羲的亡国公主。你父皇残害苍生,才让你们灭的国!你父皇那么荒淫无道,才生了你这么残暴的女儿!你现在尽管打我、杀我,你迟早会有报应的!”
如她所说,萧兰君过去也是个公主,总归是见过几番世面的。但被她这双眼一瞪,这番话一说,竟生出几分惧意来。
不行,不能怕她!萧兰君很快反应过来,她是在激怒自己:她每一句话都不在于她本人,而在于萧兰君的陈年往事,在于萧兰君平生最介意的伤痕。她说这番话,无非是想让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折磨她这件事上,不可被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