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铭昊见状,正色道:“既然皇后娘娘来了,那臣弟便长话短说。”严铭骁点了点头:“去,请皇后娘娘在偏殿稍候。”“诺。”
他这才简明扼要地把华天使团两次极惊险的经历都禀告了严铭骁,虽然末了还不忘带上一句“所幸如今使团成员并无大碍”,却叫严铭骁锁紧了眉头道:“既然如此,此事就由你放开手去管束,刑部和礼部协调,务必找出真凶,保障使臣万无一失!”
严铭昊领命:“臣,遵旨。”抬头时,却听见自家兄长“嘶”了一声,不由得担忧起来:“兄长上次遇刺的伤口,又复发了吗?”严铭骁摆了摆手,看着他,微笑道:“无妨,过两天就好了。你先下去吧,注意安全。”
严铭昊不明就里,也只得应了声“诺”,退下了。
待严铭昊离开大殿,严铭骁捂住心口,把头抵在了桌边上,试图缓解来自心脏和创伤的双重疼痛。正喘气时,却感觉到有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膀,抬眼一看,却是韩幼筠噙着一双泪眼看着他,此刻她缓缓地在他身旁跪了下来,只为不让他仰视她。
她穿着一袭宝蓝色宫装长裙,外披着一件蓝金色暗花纹大氅,灵蛇髻上是一顶金灿灿的累丝金凤,更有琉璃华胜、白玉耳坠点缀娇容。轻描黛眉即宛如远山,略点朱唇则娇艳欲滴,粉面无需胭脂亦是白如素雪,美目不必勾勒也可倾倒众生。
此时她用一对蹙眉,一双水目,便直直地把严铭骁的心勾得又忧了三分。严铭骁凑近了,朝她一笑,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没事的,我心里不舒服,本就是因为那些人那些事,你这滴眼泪若是落下来,我更心疼了。”
韩幼筠闻言,低头用袖子点了点眼角,再一抬头,又是一副笑相。只是眼角微红,更显妩媚。看着他点了点头,又开口,尽是温柔:“你伤口还没好,我问过太医,小补即可,就加点药材做了盅鸡汤,你先停下来,喝两碗吧。”
严铭骁的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微笑,韩幼筠便盛了碗汤递到他跟前,然后再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这是自己第一次洗手作羹汤,虽说是在一位厨艺叫人盛赞的嬷嬷的指导之下做出来的,自己也尝过,但难保他不喜欢……见他尽数饮下,还把碗递给自己再要一碗,才松了口气。
他在喝第二碗汤的时候,韩幼筠突然低着头开了口,语言中却不知是何情绪:“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嫁来。”
严铭骁的勺子骤然落在碗底,发出“铛”地一声,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他才抬头问她:“谁欺负你了?”
韩幼筠还是低着头,仿佛做错了事一般:“没有……我看那些人欺负你,还对四哥和唐将军行不轨之事,我实在……若是只因为我嫁过来就发生这些事,我情愿……情愿这一生都不嫁人。”
严铭骁平复了一下心绪,单手把碗放下,扶着她的肩膀说:“幼筠,这不是你的错。即便不是你嫁过来,不是四公子和唐将军陪你来,我和华天的使臣,都注定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们不是在反对你我的姻缘,而是在反对衢北和华天交好。”
韩幼筠听了这话,抬起头问:“真的吗?”严铭骁点点头安慰她:“别想太多,我们小筠儿这么好看,又这么温柔体贴,如果衢北的臣民们知道你是这样的好皇后,一定会爱戴你的。相信我,你四哥和唐将军已经做得够多了,这不仅代表华天,更代表你,他们终究会知道孰是孰非的。”
韩幼筠点了点头:的确,在韩珞成和唐境做出了救济灾民的义举之后,民间的非议声是小了不少毕竟,那些人已经开始雇人论是非了。
“还有,别管后宫里那四个,她们虽然都是世家闺秀,代表着不同的势力。但是你记住了,你才是皇后,是华天的公主,没有人的地位比你高。该罚就罚,有人敢欺负你就和我说,知道吗?”严铭骁恳切的眼神叫韩幼筠一阵暖心,韩幼筠纵然再委屈,见他这般,也只得微笑着点头应下了。
爆竹声在院子里响起,须臾热闹之后,只留了一地红花,与地上的白雪相映着,更添了新春的气氛。凛风再廊下,兴奋地搓着手,还想再点,却被叶桓微提了个醒:“还是别点爆竹了,咱们这里虽然地势高,但毕竟山里静,被下边的人听到了,又是一番是非了。”
凛风听了这话,也只得嘟囔着嘴,把刚拿起来的火折子吹灭了。寒风似乎觉察了什么,便问她:“桓微,我看你……好像不太喜欢放烟花爆竹?”
叶桓微笑了笑说:“烟花爆竹,都是人家团圆的时候,大家在夜里一起放才有趣。况且这东西不过噼里啪啦一阵就散了,又有什么趣儿?”凛风连忙反驳:“当然有趣了!姐姐,你不觉得这烟花爆竹很热闹,很温暖吗?”
“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和奶奶、大哥、长姐相依为命,一到过年才有肉吃,才有新衣服穿。烟花多好看呐!可是……不是我们那样的人家买得起的。不过爆竹还能买一两串,炸起来时,才有过年的样子呢!”凛风回忆起儿时的事,神态很是欢欣,但于叶桓微听来,却有些心酸。
寒风见叶桓微垂下眼,知道她必又是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了。连忙把话头一转:“今天是团圆夜,大少爷一早就来吩咐,叫中午去吃家族的团圆饭,晚上各房再聚。我寻思这么多年长房素来是不兴私下再吃一顿的,大小姐又是年年和大少爷一起聚,不如咱们……”
寒风的话还没说完,凛风就兴奋地抢过了话头:“不如咱们晚上吃汤圆饺子,再喝点酒、吃点小菜,再叫个女先儿来给咱们讲故事,一起守夜如何?”
寒风笑着崩了一下自家弟弟的脑壳说:“你啊,就是鬼主意多!吃的和玩的固然好说,但守夜还是不必了。桓微今年奔波操劳的也比往年多,这两天又有些风寒的征兆了,熬到三四更,就睡吧。”
叶桓微笑了:“也好,凛风,你现在就下山去请人来,带几匹红布去,最好再叫两三个管弦乐师来,说不仅包吃,若是唱的好了,我也另有赏赐!”“好!”凛风听了,面露喜色,忙闯到库房里去了。
“这小子!”寒风不由得笑了,但因想到了什么,笑意突然消失了。半晌,才对叶桓微道:“大哥来信了,说唐将军的饭菜被人动了手脚,险些出大事。另外,四公子也险些遇刺。不过衢北朝廷也加以防范了,想必……不会再有大的差池。”
果不其然,叶桓微本来已经露出了难得的笑意,此刻那一抹笑也消散了,只得叹道:“我本以为,我安排周全,公子就能有惊无险。没想到,终究还是百密一疏。不对,是百密多疏!”她一脸自悔的神色,叫寒风看了,也后悔自己说出刚才那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