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文一唱一和着,“这个呢,不叫懦弱,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老郭被这两个伶牙俐齿的半大小子气得胸膛起伏不定,善解人意又弱小无助的顾执在这时开口了,“郭叔,不要为了我的事生气,不值得。”
老郭看着少年无比懂事的模样,更加心疼了。
顾执这么乖,这些小子竟然还要欺负他,实在是太恶毒了。
沈莺看了那张下铺堆满杂货的床的上铺一眼,上面铺着的被子扁塌塌的,她走近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
她摸了摸,被子处于半湿状态,这就是顾执的床铺了,又看到靠近他床铺的那张桌上,刻着滚出去,私生子,不要脸这类字样,上面摆的书也是破破旧旧的。
顾执是个喜欢读书的人,沈莺不认为顾执自己会把他的书折腾成这个模样。
她随手抽出一本书,翻开看了一眼,里面触目惊心,用红色的笔写着死,去死,上吊等字样。
沈莺从进屋以来压抑着的怒火,在这时彻底压不住了。
是她领着这个少年,进了这个地狱般的世界。
如果没有她亲自带着少年进了顾家,少年这时已经回到了家乡,过上比现在好上不少的日子。
浓烈的愧疚和怒火包围着她,沈莺此时此刻,无比想为少年做些什么,将这些像石头一样压在自己心头的东西,一一释放出来。
沈莺看到了下铺杂物里的脸盆,她一言不发,拿着那个脸盆去了洗手间。
“小姐,你要做什么?我帮你。”老郭注意到了沈莺的动作后,跟了上去。
沈莺冷淡拒绝,“不用了,这件事我自己来。”
郭勇敢看见沈莺一个人进了洗手间,没过几秒,就有水声响了起来,他不明白,问他两个室友,“沈莺拿着一个脸盆进去干什么?难道被我们几句话说的想不开了,想淹死在那个脸盆里。”
他说完这个猜测,哈哈大笑起来,道:“沈莺应该没有那么傻吧。”
汪文不忍直视这个室友,沈莺傻不傻他不知道,反正郭勇敢是挺傻的。
有脑子的人看到沈莺这副模样,再想想他们“曾经”对顾执做过的那些事,都能猜到沈莺要做什么吧。
汪文解答道:“她大概是想把这盆水泼到你的床上。”
郭勇敢站了起来,“这可不行,我就这么一床被子,她要泼就泼你们,别泼我。”
徐照白:“……这事儿我们可以阻止的嘛,我们又不是那个瘸子,一无是处。”
“没错,我们不欺负沈莺,沈莺也别想来找我们麻烦。”汪文应和道。
话正说着,沈莺就端了一盆满满的水从洗手间走了出来,她端着这么一盆水有些吃力,一边走,水一边撒到了地上。
老郭看了,连忙走到了沈莺面前,“小姐,还是我来吧。”
沈莺拒绝了,“不,我自己来。”
郭勇敢跳下了床,警告道:“沈莺,你别乱来。”
沈莺轻轻一笑,慢声细语道:“我乱来又怎么样?你们刚才不是说了吗?沈家要你们做什么,你们只有求饶的份。”
她那双眼睛,没了往日的柔情,淡漠无情,将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沉静淡然。
这是第一次,他们感受到了沈莺看着再怎么柔弱,也是有脾气的。
世家的傲气和矜贵刻在了骨子里,平时或许温和有礼,让人觉得十分好相处。
一旦有人冒犯到他们,他们便不会再跟别人讲什么道理,怎么痛快怎么来。
当沈莺看过去的那一刻,他们默契地沉默了,并不想试探沈莺的底线在哪里。
唯有顾执,那双狭长的眸子里燃烧着一小簇火焰,灼热,明亮又疯狂,那双眼睛又极黑,那火就像是在深渊里被点燃。
沈莺走了过去,将那盆满满当当的水,十分干脆的泼到了郭勇敢的被子上,还剩下一点,她尽数给了郭勇敢,郭勇敢只敢跳着躲开大半,其他的事,他也不敢再多做。
沈莺眼睛也不眨一下,冷淡道:“这是你们欠顾执的。”便转身又进了洗手间。
来回几趟,把顾执室友的床铺都泼的的,明显不能睡人了才罢休。
最后出来时,沈莺只端了一点点水,她放到了顾执的手上,半蹲着身子,温温柔柔道:“顾执,现在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