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到底影响了海棠的心情,直至第二天下午,临近庆阳城外遇到一对母女。
她原本是想着马也累了,便在这靠近官道的小村子歇息。
这村子里有精明的人,在旁边摆了小茶摊,不过这又是大正月,寒风瑟瑟的,所以并没有人经营,海棠也不好去脏了人家的桌椅。
就让魏蚕子把马儿拴在旁边休息,她也下来在旁边透透气儿。
魏蚕子这栓了马,喂了些豆子,见着前头有片林子能挡住视线,正好又内急,就往那边去。
然不多时,海棠就听见他的叫声,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海棠转身往车辕边的栏杆上拿起马鞭赶过去。
魏蚕子从那一片林子外跑过来,一面拉扯着裤子,语无伦次的喊道:“夫……夫人,那有死人。”
海棠见他吓得不轻,防备着走过去。
果然,远远的就能看见那干枯的稻草外面,露着一双脚,短了半截的裤腿外面,小腿已经冻坏了。
按理来说,这路头不该有冻死骨,城中可是设立了粥棚的,自己也捐了不少,怎么还会有人?第一念头就想到,赶紧报官。
可就在这时,那稻草下面的腿动了。
海棠赶紧喊,“快,快过来,人还活着。”一面蹲下身剥开那稻草,便见着竟然是一对相互抱着的母女。
母女俩都枯瘦如柴,身上的衣裳也单薄不已。
随着她拨开的稻草,一张熟悉的小脸露了出来。
竟是小舟放假那日,自己在街上遇到的小姑娘。
那时候载着她娘的马车被撞了,她下马车到处求助,后来是自己给了她几两银子去请大夫。
只是这后续不是李心媛已经赔了银子,怎还会落到这个田地去?难道衙门那边?
可海棠觉得不可能,傅大人不是那种人,不可能阴阳两套。
魏蚕子过来,见着人还活着,也松了一口气,不然这新年大节的叫他一下遇到两个死人,多晦气啊。
将这冻得昏迷了的母女俩抱着往马车里去,毯子手炉都给放上。
魏蚕子则快马加鞭的往城里赶去。
总算在城门关闭之前到了,没有回酒楼,而是直接去了医馆。
也是巧了,这家医馆正是当日这小姑娘去请的那一家。
大夫一见母女俩,也是惊讶不已,朝海棠问着:“陆夫人哪里遇到的人,怎冻得这样严重?而且这妇人,还未出月子啊。”
海棠连忙细说,大夫似想起了什么,只说了造孽俩字,便直叹气。
海棠也怕耽搁他诊治,没敢继续再问,打发了魏蚕子先回去,自己这里等着。
这母女俩虽然没什么大伤大病,但那小姑娘原本就瘦弱,身子给冻坏了,尤其那双腿,性命虽是捡回来了,只是以后怕是不良于行。
妇人的情况反而稍微要好些,就是月子病肯定是落下了的,以后逢阴雨天,或是那天气变化大,怕是全身疼痛难忍。
而此刻已经快要子时一刻了,大夫知晓海棠是从老家回来,便劝说她现回去休息,“已没有大碍,不过又饿又冻的,这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的,夫人还是先回去吧。”
海棠只得应了,正好曲逐舟和魏鸽子在这里等着接自己回去,自己也不好让他们一起熬,只能先回去。
而届时魏蚕子和曲逐舟已经将消息打听清楚了,只是在医馆里不好说,这一上了马车曲逐舟就愤怒道:“天底下怎有如此人家,也不怕老了以后遭报应。”
“如何?有她们家人的消息了?”海棠之前让魏蚕子先回去,料想他肯定会同大家说起,那么多少能打听到一些关于这母女俩的消息,最好能找她们家人来。
“夫人别提了,李心媛那恶女人的确赔了不少银子,不过这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没能留住,又伤了根本以后不可再有孩子,原本还以为她家人接她回去了,会好生照顾,谁料到她那婆婆是个重男轻女的老虔婆,拿了银子后立马让自己儿子休了这夫人,连带大孙女也不要,这母女俩没去处,只能继续待在村子里,直至过年这前几天,那老虔婆下了死手打那孙女,母女俩才离开,可惜穿得单薄,没走多久就冻倒了。兴许是路过的人觉得她们不行了,便给捡了些草,掩在林子后面去。”
海棠听完,心中满是骇然。
虽然见识过重男轻女,但真没想到天底下有如此无情无义之人,撞坏了身子非人家所愿,他们家若真要执意生儿子,就该将那银子给这母女俩,好叫她们俩能度日。
这倒好,差点就活生生要了两条性命。
倘若不是魏蚕子内急发现,只怕人就真的这样没了。
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咱们去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