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这钟商人,都没跟家人好好吃上一顿饭,就被迫急匆匆踏上了前往西南的路程。
揣着怀里那厚厚的一封信,比自己这好几车货物还重要,隔三差五就瞧一次,生怕给弄丢了,到时候对不住陆大人。
且不说这陆言之在他老家之时救了成千上万之人,就是他到了这边关后,也有不少人承了他的救命之恩。
所以哪怕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百夫长,但是再许多老百姓眼里,声望却是不低,毕竟大家都欠了他一条性命,对他极为尊重。
就是自家那两个闺女,起先听家里那口子说,也是嚷着嫁人就要嫁陆言之。所以他真敢怠慢陆言之一分,将自己这信笺给丢了,回头家里人还不得要自己的半条命?
好在庆阳城离边关其实不过一个多月的路程,他到的时候,已经快要过年了。
可是这再耽搁几天回去,也要一个多月啊,也不知能否赶上过年。抬头朝着不远处的归来酒楼看去,只见里头仍旧是客满为患。
不但如此,还带动了旁侧几家铺子的生意,就那茶水铺占的便宜最大的。
不少在归来没排上位置的人,这会儿都在茶水铺子里点个干果儿一壶茶,听着快嘴先生那嘴里不着边的龙门阵,十分恰意,尤其是这西北的冬日里,十天半月不见太阳,上空总是阴沉沉的,好似那天上的云雾都要掉下来了一般。
所以能寻得个板凳坐着,自然是好的。
“咱也要等么?”他身后的长随将手往袖笼里伸了伸,打了个摆子,“这西南咋这么冷。”按理他们边关也冷,还下一尺来深的大雪,这西南连雪花片子都没曾见过,怎还如此冷?
“等什么,咱们可是来找陆夫人的。”得意的拍了拍胸前那厚厚的信笺,这东西可有着大用处呢!然后大摇大摆的就上了台阶。
今儿海棠在厨房里,这前面人多怕招待不过来,魏鸽子就出来跑堂,瞧见这钟老板,赶紧上前打拱行礼,“这位爷,您可是要吃饭?”若是吃饭,得等一阵儿。
钟老板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我今儿不吃饭,找你们陆夫人,我这有你们老爷的信。”
魏鸽子有些没反应过来,只是听了前面那句话,下意识的就开口,“那不巧了,还劳驾您移步这边等,这会儿没空位……”这话说着说着,脑子在短暂的发懵后,猛地反应过来,“这位爷,您刚才说什么?”
魏鸽子有些怀疑是不是最近太忙,耳朵出了问题?他方才好像听见这位爷说有老爷的消息?可是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打听到过有半点关于老爷的消息。
这人怎上来就说还有信,莫不是哄人的吧?
但钟老板已经将信从怀里掏出来,“鄙人姓钟,是边关燕州城来的,前些时日来你们酒楼吃饭,听说了你们老爷的故事,回边关后,正巧遇着你们老爷。”
魏鸽子这会儿是真的懵了,不少熟客知道海棠这酒楼为何叫归来,也知道她一直没放弃找陆言之的事情,这会儿听到钟老板的话,一个个都凑过来,“此话可当真?别是哄人的,到时候叫陆夫人空欢喜一场。”
“是啊,小的如何相信爷您的话。”魏鸽子也觉得,不确定还是不要去打扰夫人,免得惹了她伤心难过。
钟老板还没开口解释,他那长随却着急起来,“哎,你们怎么不相信人呢?我们老爷才回家里没歇上两晚,就被赶回来送信,这都快要过年了,谁会瞎折腾?”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魏鸽子也怕真有老爷的消息就此错过,只得道:“那爷您这边请,我立即去找夫人过来。”
说着,朝着鱼秀才打了声招呼,就赶紧朝着后厨去。
不一会儿,海棠就匆匆忙忙来了,一眼见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钟老爷,上前见礼,“听说,这位客人有我夫君的信?”
钟老板是见过海棠的,不过上次看到的时候,她还有些黑有些廋,颇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但是现在的她肤白美貌,姿色容颜竟比从前要出彩了几分。
如此也难怪,多少边关正经人家上门提亲,陆言之都不愿意。
他连忙将手中那厚厚的信件拿出来,“这呢。”
海棠朝他颔首道谢,示意魏鸽子帮自己招待,自己拿了信便转到了后堂。
拿到信的那时候,看到上面的吾妻海棠亲启之时,海棠就认出来了,是陆言之的字迹,心莫名就跳得很快。
但到底经过了那么多风风雨雨,这点沉着冷静是有的,所以一脸淡定的拿着信进来。
只是进了后堂,就立即急匆匆的喊了荷花,“去将大姑娘二姑娘叫过来,我在暖阁等她们俩。”
荷花不明所以,只觉得海棠的情绪有些不正常,但也不敢多问,赶紧去找小姐们。
反正不管夫人有多生气,见了小姐们都能平息下来。
海棠进了暖阁,终于忍不住打开信件,认真的读着一字一句。
信这样厚,正是因为他将分开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件一件清楚的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