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意外。
愈是形势危急,我的思维愈发清晰。
我说:“不敢。”
我说:“既然从未相信过我,您何必将我提拔为干部。”
我说:“虽然这不是什么高明的示忠方式,但我还是必须告诉您,您想多了,我没有背叛之心。”
森鸥外笑了,他摆摆手示意指着我的武器放下,道:“是吗,那看来我得对你说一声抱歉。”
上位者的致歉通常是收买人心的利器,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枪不会对我再次举起。
而在平静的情绪海下,岩浆喷发过,形状重塑过,便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深渊已经裂开了。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中原先生,他也许会乐意接受您的道歉。但很遗憾,我不是第二个中原中也。”
所以我不会原谅。
我顿了顿,“也不是第二个太宰治。”
所以,也绝不背叛。
森鸥外说,我需要你的证明。
到了他这个位置的领导者大都谨慎过头——说白了就是多疑。
我曾经接到不少上位者除去自己心腹下属的秘密暗杀委托,如果不是作为执行者能知悉委托资料,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许多委托人要杀死任务对象的动机。
这就是每次出任务我都不想去了解那些弯弯绕绕的勾心斗角的原因。
然而接触得多了,不理解,不代表我不知道这种事存在的合理性。
上位者永远不会用宽容的态度去猜测预估“拒绝”与“违抗”,“违抗”与“反抗”之间有多远的距离,在他们看来这三个词大概是同样的意思也说不定。
不然横滨港口黑手党,这个庞大的黑社会组织,也不会有那一条最重要的基本规定:首领的命令要绝对服从。
首领的命令是为了组织利益。
而我的存在威胁到了组织利益。
人心隔肚皮,就算我再怎么示忠,他也不会相信。
更何况我正深爱着一个叛逃了港黑,如今在敌方组织作为顶梁柱的人。
从某个角度来看,森鸥外算是从不为难下属的首领了。
他看出我不想执行任务,干脆给我指派了一个最不可能的任务对象。
目的是——
让我拒绝。
“你在做什么?”森鸥外问。
我掀开黑外套,从后腰抽出锋芒逼人的匕首,灵活地在右手中转了两圈。然后拔出自动手-枪,双手交替,左手持匕,右手持枪,垂在身侧。
这是我平日最习惯的备战姿态。
森鸥外的眼眸兴奋地睁大了。
我和首领一站一坐,气氛剑拔弩张。
森鸥外:“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我说:“我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