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墨戟敲了敲门,待里头的人喊了“进来”之后才推门进去,看到施夫子正站在案前皱着眉头,低头看着纪明文的字。
纪明文则一脸不好意思,一双大眼睛偷偷抬起,快速看一眼夫子的神色,又快速看一眼门口的严墨戟,最后重新凝聚回自己的手上。
“夫子,明文的学习状态如何?”
今天是纪明文跟着施夫子学习的第一天,严墨戟虽然想去偷听一下钱平是怎么跟纪明武说“木架子”的事的,但还是先过来关心了一下。
施夫子皱着眉,有些不太客气:“恕在下直言,令妹的基础有些不够牢靠,也不知从前是哪家不负责任的夫子教她识字的,根本没有好好教导!”
显然施夫子是把纪明文基础不好的原因当做了严墨戟的责任。严墨戟是以纪明文的家长身份与施夫子交流的,闻言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高兴。
施夫子看起来确实是个负责的夫子。
至于纪明文的基础……
严墨戟摸了摸下巴,忽然察觉出又一丝不对。
纪父纪母都是大字不识得一个的,严墨戟将他们招进镇上的什锦食,他们开始参与生意,才感觉到文盲的不便,自个儿抽空找三郎或者李四他们学的字。
——纪明文这小丫头之前认的字又是谁教的呢?
严墨戟看向了有些害臊地玩着自己的辫子的纪明文,蹲下来仰起头看着她:“明文,以前你的字都是谁教的?”
纪明文犹豫了一下,小声道:“跟门口的大哥哥学的。”
门口的大哥哥?
谁?
严墨戟愣了愣,仔细询问了一下,才知道纪明文早些时候曾经险些被人牙子拍走过,被路过的好心大哥哥救了下来,她后来几次走丢,都是那大哥哥将她领回来的。
后来纪明文跟那人混熟了,就跟他学了些字。
“哥哥回来之后,那大哥哥就跟我告别,然后就走了。”纪明文有些遗憾地摇摇头,有些老气横秋地叹气,“这么好心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严墨戟看着纪明文那煞有其事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小丫头还挺会装。
纪明文的说辞骗骗跟她不熟的施夫子还行,骗严墨戟多少还差点火候。
严墨戟肯定这小丫头肯定没有说实话——起码没有全部说实话。
以严墨戟对她的了解,“走丢几次”这种事肯定是不存在的,纪明文对镇上的道路和信息门儿精,与其说她是迷路,倒不如说她是假装迷路好把那“门口的大哥哥”引出来。
——那么问题就在于……这个好心的“大哥哥”是什么人,跟他家武哥有没有关系呢?
严墨戟摸了摸下巴,不过这里不是沉思这事的好地方,他重新看向施夫子,诚恳地拱手道:“明文基础不牢靠,也确实有我们的责任,还请夫子多多费心,帮忙教导。”
施夫子侧身半受这一礼,矜持地点点头:“在下自会尽心尽力。”
从纪明文房间里出来,严墨戟恰好看到钱平两手空空地从堂屋走出来,后面还跟着纪明武。
于是他微微挑了下眉,笑着问:“怎样,武哥的架子做好了吗?”
钱平摸了摸后脑勺,有些紧张地尴尬笑道:“还没,看来我来早了。”
严墨戟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先回屋了。
——之前不曾注意,如今想起来,他才发觉,李四和钱平两个人在他家武哥面前,似乎总有些过于紧张了。
当天晚上,严墨戟亲手下厨,做了饭菜之余,还炸了几个欢喜坨。
欢喜坨是前世荆襄一带的叫法,其实就是空心麻球。
严墨戟把糯米上锅蒸熟,与糖和其他配料混合,然后喊来纪明武:“武哥,帮我把这个打发吧。”
两人一起过日子这么久,严墨戟下厨时经常会找纪明武帮忙,纪明武早已习惯,未觉出有什么不对,接过严墨戟手里的打蛋器,微微运气,快速打了起来。
这打蛋器是严墨戟为了甜品站打发蛋白设计出来的,钱平那里也有不少。严墨戟平日看钱平打蛋的多了,这次倒是头一次认真看纪明武打发糯米团。
他站在一旁,微微眯起眼睛,快速回想起钱平打蛋时的动作。
涉及食物相关,严墨戟的记忆力几乎能达到场景回放的水平,眼睛紧紧盯着纪明武的动作,对比着两个人的动作,发现钱平和他家武哥在打发的时候,手臂的动作极为相似,甚至停顿的节奏都差不多!
——唯一不太一样的就是他家武哥的手臂挥动更加稳健、打发时一圈的时间几乎一模一样,标准得如同一台精致的打发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