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喝得有些醉醺醺的众人七歪八拐地回家了,张大娘惦记家里,早早便回去了,纪母抱着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喝了一小杯酒后醉得傻呵呵的纪明文,又看看因为喝多了酒而趴在桌上睡着了的严墨戟,有些无奈。
她一个上了年纪的妇道人家,可怎么把这一大一小两个醉鬼带回家去?
此时店里只剩下李四和钱平,钱平忙活着收拾碗筷,李四走过来:“纪大娘,我送东家回去吧。”
“这……”纪母有些迟疑,虽说严墨戟平日并不避嫌,可毕竟是她的儿媳妇,喝醉了酒哪能叫一个陌生男人贴身接触着送回家?
李四拿不准纪母知不知晓纪明武的身份,也不好主动挑明,正想着该如何证明自己对东家全无二心,便听到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我带他回去。”
这个声音熟悉得让李四下意识哆嗦了一下,看向门口,果然看到了拄着拐杖出现的纪明武。
这还是纪明武除了做木工活之外头一次来什锦食,除了醉得不省人事的纪明文和严墨戟,还在大堂里的纪母、李四、钱平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面对三个人带着疑惑的目光,纪明武神色不变,淡淡地道:“天色晚了,爹看你们久不归家,托我来瞧一瞧。”
纪母和纪父夫妻多年,自然清楚自家男人的性子,听了儿子的话不由得有些好笑,也没揭破,拢了下纪明文,慈祥地笑道:“那巧了,墨戟也醉了,你看看怎么带他回去吧。”
纪明武点点头,扫了一眼表情怪异的李四钱平,一瘸一拐地走到严墨戟身边,微微下腰,左臂伸到严墨戟身下,稍一用力,就把严墨戟整个人提到了自己后背上,还特意向上拢了一下,让严墨戟趴得更舒服。
然后他站直身子,好像一整个人的负重都不存在一般,拄着拐杖,与纪母一同,若无其事地离开了什锦食,只留下逐渐远去、“咯哒咯哒”的拐棍敲地声。
李四与钱平面面相觑,总觉得似乎有点牙酸。
…
纪明武把严墨戟带回家,把他放在卧房的大床上,刚想起身,就听到原本应该醉睡的严墨戟喃喃地唤了一声:“武哥。”
纪明武原以为严墨戟醒了,转过头仔细一看,严墨戟醉眼朦胧、神志不清,偶尔还吧唧一下嘴,显然还是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样。
——这是说醉话?
纪明武站起身,看着严墨戟一身酒气冲天的样子,迟疑了一下,还是去厨房烧了一壶水,浸泡了毛巾,拿回来给严墨戟简单擦了一下头脸。
严墨戟被擦得有些痒,努力睁开眼睛,试图看清眼前的男人:“武哥?”
纪明武淡淡的“嗯”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
严墨戟傻呵呵地笑了一声,打了个酒嗝,一股酒气扑面而来:“武哥……你在做啥?”
纪明武无奈地挥了一下手,驱散了酒臭。
“武哥……别担心,我会好好待你的!”严墨戟不知道想到了啥,忽然“腾”地坐起身,一把抱住纪明武,头靠在纪明武肩膀上蹭了蹭,傻呵呵地笑,“武哥,嫁给我吧……不对,你本来就是我媳妇……不对,我是你媳妇?”
严墨戟扑上来的一刹那,纪明武全身肌肉紧绷,右手下意识摸向了身边的拐杖,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强行忍住了攻击的姿态,被严墨戟抱了个满怀。
被严墨戟年轻的身体抱住,纪明武感觉自己更僵硬了,一股出生以来从未体验过的滋味在他心里泛起,有些酸涩,又有些酥麻,最终全都化成了温和的暖意。
纪明武僵硬了大半天,终于慢慢放松下来,见严墨戟没有进一步动作,试探着拍了拍他的后背:“严墨戟?”
回答他的是严墨戟带着节奏的小呼噜和偶尔的吧唧嘴。
纪明武:“……”
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无奈,纪明武将严墨戟又放下躺倒在床上,重新给他擦起脸来。
等到差不多擦干净了,纪明武刚准备离开,就听到床上的严墨戟发出一声细微的呼唤:“武哥……我头疼……”
头疼?
纪明武顿了一下,转过身来,低声说了一句:“好好休息吧。”
严墨戟不知是在做梦还是清醒着,声音带上了一丝委屈,软着声线好似撒娇:“我头疼……”